扭頭躲開了樊鴻熙的手。
“別怕,一會就沒事了,以後你便不再只能活一年了。”
陶煜渾身的毛髮炸著,整個嬌小的身體都大了一圈,尖利的金色豎瞳瞪大,心中的暴戾幾乎快要衝出體外。他呼哧呼哧地不斷原地轉圈,藏在嘴裡尖利的獠牙隱隱露了出來,只想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撕碎。
他身為洪荒四凶之一,可不是說著好聽的!
那個人類嘰裡咕嚕地說了什麼陶煜沒有理會,反正根本聽不懂,但他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
因為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約束,也沒有任何的不適,看來不是什麼試圖控制或索取的契約。
樊鴻熙見雪貓崽終於冷靜了下來,不由鬆了口氣,放下了一直抬起的手。他怕傷到這個柔軟的小傢伙,剛剛根本不敢去強行控制他。
陶煜很快發現,這契約是個由訂契人主導的不平等契約,而他體內的這個契約因為訂契人的決定,變成了贈與契約。這個人類贈與給他剩下的一半壽命,而他和這個人類分而承受疼痛,簡而言之,就是讓他護持這個人類直到他死亡。而這個贈與而來的壽命年限非常清晰,就是四年。
也就是說,如今這個人類只剩下四年的壽命了。
陶煜頓時用無比古怪的目光看向了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人類。人類生命短短數十載,轉瞬而逝,他也曾無意中地關注過他們,就這個人類的模樣,可只能算是人類裡的一個幼崽而已。
人類朝生暮死,不都拼命修煉,以求脫離生死輪迴,長生於世嗎?這個人類崽子本就短命,為什麼還反其道而行之?
樊鴻熙見額頭多了一道鮮紅紋路的雪貓崽終於徹底冷靜了,扭頭定定地看著他,便對陶煜露出一個笑容,伸出手低聲說:“別怕,跟我走吧。”
陶煜:……
他聽不懂。
洪荒大陸上雖說各種族語言紛雜不同,但還是有一種官方語言的,那便是眾仙神使用的語言,被稱為古語,傳說乃盤古大神傳下的意念演變而成。古語可謂是在洪荒行走的必備語言,這個人類崽子連古語都不會說嗎?
樊鴻熙見雪貓崽一動不動,便試探性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雪貓的腦袋,然後被陶煜反手一爪撓開,鮮紅的血珠頓時滾滾而出。
於此同時,陶煜的右爪子猛地一痛。
陶煜:……
樊鴻熙微微一皺眉,卻沒有收回手,依舊力道輕緩地用指尖輕輕撫摸陶煜的腦袋,任由血液順著傷口滑下。
陶煜可就沒樊鴻熙那麼淡定了,聞到血液的味道,他圓圓的金黃瞳孔頓時瞪得更圓,被那血液中誘人的靈氣一勾,馬上忘了剛剛爪子上讓他有些惱火的疼痛,撲過去巴著少年蒼白修長的手,伸出粉嫩嫩的舌頭仔細地舔去那滾落的血珠,一滴也不捨得放過。
樊鴻熙一怔,伸出了另一隻手,小心地把巴在手上的雪貓崽輕柔地攏在手心裡,揣在懷裡。
被優良的口糧很好地安撫了情緒,陶煜舔了舔嘴巴,任由這個人類崽子把自己抱了起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在樊鴻熙的手臂上一甩一甩。
嘖嘖,這個人類崽子明明沒有任何修為,血液裡卻飽含靈力,居然是整個洪荒都難得一見的清虛道體,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陶煜的錯覺,他總覺得身體變小了以後,好像連肚子裡的飢餓也沒有那麼灼心難捱了。
軟軟又溫熱的小生物乖順地趴在懷裡,樊鴻熙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為何蒼明國裡的女性都對這些可愛柔軟的小生靈如此難以抵抗。他輕輕摸了摸雪貓崽,見他乖乖地趴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不由笑了,輕聲說:“從此往後,便由我們一起相依為命吧。”
陶煜不知道這個人類崽子又在叨咕個什麼,趴在他的懷裡眯著眼睛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原本他打算直接去找清輝,可如今這個契約一定,他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這契約看似公平,但這個人類崽子可是付出了餘下的半生性命,這因果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護持四年就能還得清的,到時候又要尋找他的轉世回報,效果還大打折扣,麻煩得很。
不過這人類崽子為什麼會這麼短命?
樊鴻熙輕輕摸了摸陶煜手感極好的腦袋和後背,托住抬起腦袋盯著他的雪貓崽,抬頭看了看這昏暗的洞窟,輕聲說:“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我腹中還不如何飢餓,大概不超過半日……我們該怎麼出去呢……”
他收拾好地上散落的東西,也沒在意不見了的那幾塊下品靈石,只是在腰間繫好儲物袋後便揣著陶煜站起身,往周圍黑暗的巖壁摸去,打算探查一下這個洞窟的情況。
陶煜皺了皺鼻子,這個人類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那是萆荔和苦辛草的味道。
奇怪了,這個人類崽子看起來也不像有心疾的樣子,何況身為清虛道體,便是不入道途,也該無病無災長壽而終才對。
想著,陶煜抬頭看著在洞窟裡四處走動的少年,在黑暗中幽幽而亮的瞳孔閃過一道微光,盯著他上下掃視了一番,不由吃了一驚。
這人類崽子的三魂七魄竟然少了一魂一魄!
在陶煜活了無數年的認知裡,魂魄不全的生靈是不可能存活的,必然會魂魄飄離,肉體消散。然而眼前就有一個異類在眼前招搖,也不是奪舍,卻硬生生地靠著殘缺的魂魄活著。看那殘缺的痕跡,缺魂少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清虛道體,缺少不知零落在何處的一魂一魄,怎麼看都有點麻煩。陶煜舔了舔嘴裡殘存的淡淡血腥氣,尾巴甩擊在樊鴻熙手臂上的幅度不由更大了。
但因果總是要還的。
思索了片刻,陶煜當即拍板,決定要幫助這個人類崽子走入道途,再把這個崽子遺失的魂魄找回來。屆時人類崽子的壽命必然大幅增加,再大的因果都還得一乾二淨了,讓他喝點血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麼決定下來,陶煜頓時看這個人類崽子順眼多了,被摸毛也絲毫不介意。當然這裡面有多少是因為清虛道體的血液靈力,那就只有陶煜自己知道了。
樊鴻熙以為懷裡的雪貓崽在黑暗中不安了,又輕輕安撫地摸了摸雪貓後脊,往剛剛發現的,身前一條僅容一人透過的狹窄裂隙外看去。
隱隱的一線光亮從遠處透入,看起來能通往外面。
雖然這裡很安全,但也意味著前來救援的人也找不到他們。樊鴻熙想了想,打算走走試一試。
洞穴裡陰涼潮溼,卻沒有風,只一會功夫,樊鴻熙就出了一身細細密密的汗。他把貼在臉上和脖子上的散落黑髮撥開,正想把雪貓崽護在懷裡,陶煜已經扒著他有些破碎的衣服,一個箭步衝上了他的肩頭,穩穩地蹲坐下來。
他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