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兩個選擇, 一個是扮作伺候筆墨的宮女, 在四爺接見傅文時可以在一旁邊幹活邊偷瞄;另一個是擱上一道屏風,叫靜儀在後頭隔著屏風瞅瞅四爺相中的女婿。
靜儀選了第二個。
她不玩角色扮演多年, 就怕到時候見到傅文太過緊張,手一抖給四爺弄斷墨塊,顯得有些不像樣。
四爺“哦”了一聲, 囑咐蘇培盛記得臨走前搬上屏風。
靜儀突然想起,前幾日聽宮戲時候, 有一折是平陽公主扮作隨從陪漢景帝民間出遊,查探吳王劉濞私自鑄錢、煮鹽販賣等事情。
靜儀後知後覺,阿瑪那日也看了這一折戲, 大概受了啟發,覺著叫女兒扮作小宮女在一旁給自己研磨挺好玩的,難怪被自己否定方案後, 一臉失望的表情。
阿瑪最近很愛玩啊!
蘇培盛覺得人生處處充滿神奇,遙想當年, 佟家還未得倒黴之時, 坤都還是駙馬爺的第一候選人。他奉萬歲之命, 想法子帶坤都去給李主子看看。
而今時過境遷, 四爺又想著叫四公主和富察傅文見面。去尋富察侍衛來御帳的重擔, 四爺還是交給了他。
這是萬歲信任他,把這個尚未公開的秘密告訴了他,也只有他蘇公公,四爺真正的心腹, 才能擔此重任!
可以這麼說。他,蘇培盛,養心殿大總管,為了公主的終身大事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蘇培盛要被自己感動了。
感動過後,蘇培盛發現了一個十分重大的問題,四爺吩咐他去找的駙馬第一候選人富察傅文,不見了。
蘇培盛這才想起來,從來沒有人知會傅文一聲,他今兒是有任務在身,來相親的,是不能隨便亂跑的!
這會子正是安營紮寨後的自由活動時間,傅文不是御前侍衛,不用在四爺跟前伺候,現在還真不知道在哪兒貓著呢。
蘇培盛沒頭蒼蠅似的在營地前人多的地方轉了好幾圈兒,都沒有看到富察傅文的蹤跡。雖然沒得遇上傅文,但是遇上了傅文他妹夫弘曆。
弘曆近來跟傅文關係極好,一個“鐵”字都概括不了。
蘇培盛可以理解。
畢竟傅文是四福晉的同胞兄長,跟四阿哥又年紀相仿,既有親戚關係又有共同話題,自然能玩到一塊兒去。
滿人尚武,傅文的弓馬騎射本就是年輕一代中最出挑的,看夠了跟那些繡花枕頭一般鎮日混日子的八旗子弟,弘曆跟傅文親近也是理所應當。
蘇培盛對著弘曆打招呼道:“奴才給四阿哥請安,不知阿哥可有看到李榮保大人家的四公子,富察傅文?”
弘曆摸了摸鼻子:“方才我倆還在一塊兒說兵法呢,途中三哥有事找我,我再出來時候,傅文就不在了。”
蘇培盛別過四阿哥,繼續去外頭轉悠了。
弘曆對著貼身太監宋郵疑惑道:“我感覺最近阿瑪有些怪怪的。”
宋郵哪裡敢當著阿哥議論聖上的不是?只是弓著腰賠笑道:“是麼?奴才沒看出來。”
弘曆淡淡地瞥了宋郵一眼:“蠢材。”
他總感覺最近阿瑪和蘇培盛都對傅文特別上心,據內部可靠訊息稱,阿瑪還甚至派人跑去察哈爾調查過傅文。
依著他對阿瑪的理解,再來綜合判斷一下,心中便有了答案。
阿瑪對四妹妹的每一件事都很上心,唯獨對於撮合傅玉和靜儀之事表現得很不熱心,甚至可以說是不鹹不淡的,只有他這個做哥哥的為了妹妹的幸福跑前跑後,累人得很。
弘曆原本撮合靜儀和傅玉,首先是他覺得傅玉本身是個很不錯的人,另一方面,他和靜儀感情極好,靜儀是玩伴,是親人,是旁人再比不了的,弘曆想著若是靜儀能嫁到富察家,也可親上加親,日後大家出宮開了府可以挨著一塊兒,關係親近了自然一團和氣。
弘曆狠狠往自己腦袋上拍了一下。原來撮合傅玉和靜儀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弘曆終於明白了,阿瑪壓根兒就沒看中傅玉,而是看中傅文了!
論起來,傅文才是他福晉正經的哥哥,如果能夠叫傅文娶了靜儀……
弘曆想想就激動得有些吃不下飯了。
傅文雖出身世家,但畢竟在軍中待了這麼多年。雖然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良好的教養,但對著普通兵士們沒有倨傲之感,很能和人打成一片。
蘇培盛找到傅文的時候,他正安靜坐在一旁,聽著那些兵士們扯牛皮的同時處理著一隻被獵來的鹿。
蘇培盛見傅文不管剝皮還是剔骨都一次成功,不用下第二刀,切下的肉塊也整整齊齊,像尺子比著劃出來的一樣,可見手藝極好,臂力很足。
到底是在軍隊裡待了那麼多年,想來從前也沒少風餐露宿,悟性又高,才練出這一身的本事和技巧。
蘇公公由衷地奉承了一句:“四爺這刀真是使得出神入化,奴才這眼睛都快不夠使了。”
旁邊有衛兵自豪道:“這有什麼,我們將軍做得烤羊可是遠近聞名的,吃過一次那可就忘不了了,大帥和眾位將軍們都慕名去我們那兒吃過好多次了呢!”
傅文認得蘇培盛,見到蘇大公公立馬放下了手中活計,起身招呼道:“方才未曾看清蘇總管,有失遠迎。不知總管前來所為何事?”
這人很可能是未來皇帝的親女婿!
蘇培盛最是知道公主在四爺心中地位,面對著傅文也不敢託大,畢恭畢敬道:“萬歲召見,富察四爺請吧。”
傅文尷尬地一攤手:“勞煩總管稍等,容我整理一下儀容。”
蘇培盛嘴角抽抽:“四爺自便。”
傅文跟著蘇培盛一路入了御帳。
行禮過後,四爺叫人給傅文賜座,沒話找話說,又把婚約解除的事情翻出來說了一遍。
這事兒皇上不是已經和阿瑪說過了麼?
傅文只得起身,再謝了一次恩。
四爺又繼續挑起了一些話題,這些話題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一些很一般的家常閒聊,完全不構成萬歲特地招他來此的理由。
傅文覺得萬歲今天整個人都怪怪的,前頭放著的富貴牡丹屏風也和御帳簡潔的佈置風格很不搭,再加上蘇培盛似笑非笑看著他的眼神……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嗎?
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