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別出心裁的花樣,定在基地附近新造的一個人工島的酒店裡。那天中午開始,陸續有人到場,傅立澤算是到得晚的一批,臨近日落才驅車過來。
他一面和人客套,一面留意著顧懷餘那邊的動靜。沈平川招待客人吃過下午茶,安排好晚餐,又說自己和幾個朋友要陪妹妹去出趟海。
然而走到那艘準備好的遊輪附近,傅立澤卻並沒有看到沈平珊。他還在猜沈平川打的什麼主意,對方卻過來阻攔他,“傅先生,這艘船你就不用一起上了。”
顧懷餘早登了船,站在甲板上朝這邊看。他的臉逆光,看不清表情。傅立澤剛想發作,顧懷餘反而搶先他一步開了口,“這件事傅先生聽聽也沒什麼不合適的。”
岸上的人都怔了一下,沈平川臉色古怪,可似乎很不想拂逆顧懷餘的意思,見他發話,便側身讓開了。
傅立澤登上游輪,朝船頭望去,甲板上幾乎全是玫瑰。那些玫瑰開得大而飽滿,粉色的花瓣邊緣泛著很漂亮的星點藍光。有幾捧是紅黑交織的顏色,豔麗熱烈。
不用說也知道是給沈平珊過生日的。
傅立澤往艙內走的腳步一停,看了看顧懷餘,很快便抬腿上去了。
他們進了遊輪最大的一間會客室,小半面牆都是斜著的玻璃窗,室內光照很好。日暮時分,陽光早沒了多少熱意,一群人三三兩兩地坐下,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傅立澤察覺到今天顧懷餘和沈平川有種說不出的默契,這讓他不太舒服,斜身靠著沙發,眼神來回打量這兩個人。
顧懷餘就坐在離他只有一張茶几的地方,捧著一杯咖啡慢慢喝。沒多久,沈平川收到一條訊息,站起來衝顧懷餘點頭示意了一下便離開了。
傅立澤還未來得及問他們在唱什麼戲,樓下就傳來一陣打鬥聲,緊接著,沈平川又進來了,身後還帶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
——是阿松。
他的嘴被膠帶封住了,一看室內坐著的兩個人眼睛都瞪紅了,發出幾聲悶吼。
顧懷餘靜靜地打量著他,笑了笑,對沈平川道,“這就是沈先生要送給我的大禮?”
沈平川說:“是,這小子剛偷渡回境就來找我了,想讓我幫他找個機會來解決您。”
他話聲一頓,笑道,“不過窮途末路的人的話誰能當真,況且要論起能開的條件和好處……顧上校說呢?”
“沈先生這麼有誠意,以後可以慢慢談。”顧懷餘說,“這份禮物我就收下了。”
“那就好。”沈平川笑著說,又踢了跪在地上的人一腳,讓他滾到茶桌前,“我就不打擾了,顧上校有話儘管……”
話音未落,遊輪下方卻傳來幾聲突兀的槍響,室內所有人均是一驚。倒在地上的男人順勢猛然暴起,掙脫綁縛自己雙手的繩索,彷彿早就看準了桌上冰桶裡擺著的調酒冰錐,一把抽起就要往顧懷餘胸口刺去。
“小余!”傅立澤離得近,反應更快,下意識地用左手推了他一把,右手格擋襲擊。
顧懷餘將將躲開,半摔了一下,同時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刺破皮肉的聲響。他回頭看去,那支冰錐的前端都已經沒進了傅立澤左肩,一股猩紅的血浸進出來,迅速染紅了大片襯衫。
他腦內一空,全憑本能地撲過去。阿松見他撞上來,獰笑一聲,狠戾地拔出那把冰錐就要繼續刺向他。
顧懷餘閃身一避,從後面鎖住他的喉嚨,正要掰斷他的右手,不防被他眼疾手快地換手猛刺了一下。
冰錐在上臂刺出一個血洞,顧懷餘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勢折斷人左手的大拇指,飛起一腳踢開冰錐,重新把他的右手反剪到身後,手上略一用力,擰斷了他的胳膊。
阿松仍然被蒙著嘴,慘叫的聲音都低了不少。周遭的人這才紛紛反應過來,重新把人綁嚴實了。
沈平川到樓下去察看情況,沒兩分鐘,秦楷帶著幾個持槍的下屬衝進來,看見這個場面也是一愣,“阿松的兩個兄弟混上了這艘船,已經抓到了。”
顧懷餘的眼睛只盯著傅立澤的傷口,頭也不回道,“叫醫生過來。再把該處理的處理掉。”
“是。”秦楷偷瞄一眼靠在沙發一角的傅立澤,又看了看他老闆左臂的傷口,立馬去找隨船的醫生了。
會客室很快被打掃乾淨,醫生也來了,替他們簡單包紮。顧懷餘的傷要輕得多,消毒止血就能解決。傅立澤肩上的那道傷看著都有些可怖,需要馬上回岸上的醫院處理。
室內沉默,只有醫生清創的動靜。顧懷餘抿著唇,看傅立澤昏昏沉沉地靠在那兒任人擺佈,表情難受得要命。
“顧先生,您的衣服。”負責給他包紮的醫生叫他,“您不脫掉的話,沒辦法處理上臂的傷口。”
傅立澤聞言也轉過臉看他了,顧懷餘本來動作很利落地解開了一顆釦子,但好似想起什麼,沒有再往下解了。
“顧先生?”
顧懷餘握著衣領,注視身旁的男人片刻,緩緩把手鬆開了,又很快把襯衫脫了下來。
一鬆開手,傅立澤就明白他在遮掩什麼了。他心緒複雜地看著那條項鍊,一句話也沒說。
醫生處理完畢就退出去了,偌大的會客室只留他們兩個人。遊輪正在向岸邊駛去,晚霞將盡,人工島的港口邊已經亮起了一盞又一盞的燈火。
顧懷餘不確定他的態度,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低下頭,輕輕撫摸那條繃帶,小聲道,“疼不疼?”
傅立澤忽地睜開眼睛,攥住他的手腕,逼他俯身靠近自己。
他抬手勾著那條項鍊,沒什麼情緒地問,“不裝了?”
顧懷餘抿緊嘴唇,試圖轉移話題,“剛剛為什麼要替我擋那一下?”
傅立澤這次不被他牽著走了,繼續自說自話,“什麼時候想起來的?還是根本就沒忘過?”
“一次兩次的騙我,耍我很好玩是嗎。”
顧懷餘呼吸微窒,按在繃帶上的手也僵住了。
他短短地和男人對視一秒,背繃得很直,低聲下氣道,“你不是不喜歡我嗎?不是恨我恨得要和顧懷沛聯手嗎。”
他移開目光,“我把以前都忘了對你不是好事嗎,我什麼都還給你,也放過你。”
“少跟我來這一套。”傅立澤左手不能動彈,只能鬆開他的手腕,轉而掐住那隻精巧的下巴,硬生生讓顧懷餘和他對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醫院的資料為什麼那麼輕鬆就能弄到手,那個Paul怎麼會我隨便逼問兩下就什麼都說了?嗯?”
他條理清晰地質問著,眼中稱不上防備,但也很冷淡,一字一頓地說,“顧懷餘,你這麼費盡心機還說要放過我?”
“我看你根本沒這個打算。”
港口嘈雜的汽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