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瞭賬號密碼。沈中原說特意跑了一趟銀行,裡面是整整的30萬。
聽到數字,梁繼生笑了一下,之後再也笑不出來。
他想了很久,沒有急著去找周麥,甚至下午還帶著助理去見了合作客戶,全程再順利不過,等洽談結束,親自把客戶送去機場,他才掉頭往繭城中學開。
楊喚頭一回沒回他訊息,他等了會兒,後來把車開去了她們樓下,看著三樓那幾扇窗戶,他想,是該跟周麥說清楚了。
本以為會難以開口,等真正說出來的時候,又覺得過於簡單。
他說:“周麥,你不欠我了。”
周麥比他想象中淡定,她就站在他對面,跟往常的任何時候一樣,靜靜地聽完他的話,然後靜靜地回答。
“如果你覺得錢少了,可以告訴我要多少。”
梁繼生壓著那股氣,拿著卡的手垂了下去,“你沒聽明白麼?我說我收回以前說的話,錢沈叔他們不會要,你也自由了。”
周麥的平靜是假裝的,一旦偽裝不了,全身都開始抖了起來。
“離九月份只有四個月,你為什麼突然要提前?”
梁繼生笑了,“周麥,這些年,你都在數著日子過是麼?”他將卡跟錢夾扔回車裡,往前走了一步,手抓住她顫抖的肩,“你突然跟我睡,是怕我反悔。”
“怕時間一到,我不放你,是麼?”
他臉壓得極近,看著面前那雙眼慢慢蒙上冷漠,她不直面回答他的問題,聲音有一瞬的沙啞,“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但是我接受。”
他嘴角動了動,手上的力氣更大,“我為什麼這麼做,你不知道麼?”
周麥的姿態不卑不亢,似乎任由他做什麼說什麼都能接受。
梁繼生低頭逼得更近,從中午到剛才他有多平靜,現在心裡就有多複雜,他也總算把事實說了出來,“原因跟當初我故意為難你一樣,楊喚說,等她畢業了,你就跟她一起離開繭城,我怕你走,我怕再也見不到你。”
“周麥。”他手上用力,逼得她皺起了眉。
“從第一眼見你,我就沒辦法不把你放在心裡。”
也是那一眼,他選擇了一種錯誤的方式靠近周麥。
他一開始就將兩人的關係加諸在了其他複雜的關係之上,中間隔著楊喚,隔著沈中原跟楊秋園,隔著那筆本不該存在的30萬,加上他自己的霸道跟自負,幾座大山堆在一塊,讓周麥沒法用正常的態度去看待他,也讓他不得不將那些滋生不斷的情愫深壓在底,以一種壓迫者的姿態站在她面前。
他也深刻地明白,就算現在他像愚公一樣把那幾座山移開,他做的錯事也沒辦法再彌補,兩人之間也仍隔著實實在在存在卻看不見的千山萬水。
但他也做好了準備,所以從這一刻開始,他會對周麥坦白,坦白他壓了這麼多年的心事。
“從現在開始,我們的關係清零。”
“讓我重新追你,可以麼?”
他曾經以為,他對周麥好,對楊喚好,可以讓周麥對他的印象改觀,可他越是對她好,她就躲得越遠,她躲,他就拿出當初的約定敲打她,以至於她不敢拒絕,接受他的一切安排。
事實並未如他所願。
這一刻,他既懊惱又慌張,既是對自己行為的悔悟,也是對愛而不得的無力而慌張。
他這麼做,與其說是他決定放過周麥,不如說是在為自己爭取機會,為了那一份無力而做出的掙扎。
而那位他愛而不得的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然得好像剛才顫抖激動的並不是她。
周麥將他手拿開,語氣再次平淡了回去,“梁繼生,你已經睡過我兩次,也該厭了。”
這話便是拒絕。
“你回去吧。”她轉身往外走。
梁繼生大概猶豫了兩秒,跟過去抓住她手腕。
他想再做挽留,話出口卻成了意味複雜的一句——
“周麥,你跟趙曉困什麼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Lala、阿裕呀、阿柑 1瓶;
☆、第24章 冰激凌
繭城的夏天在冒了個尖兒後忽地來勢迅猛, 熱浪蒸騰,將整座城市烤了個遍。街頭巷尾的冰箱無數次地被開啟關上, 冰鎮的飲料冒著冷氣, 西瓜在被切下去的那一刀發出咯嘣脆的聲響,此起彼伏的蟬鳴聲下是搖著蒲扇昏昏欲睡的雜貨鋪老大爺。
衣櫃裡的裙子花襯衫再也藏不住, 出入南北旅館的男男女女也一樣,趕在這盛夏,盡情消耗著熱烈的生命, 她們偏愛半夜出洞,帶著濃厚的妝容、穿著各國的夏季衣裳去酒吧赴約,然後在清晨醉酒而歸,窩在聞喜巷子裡跟剛結識的人擁吻作別。有的喝得爛醉,拿著酒瓶子瞎叫嚷, 有時候周麥一晚上能接到幾個附近居民的投訴電話。
喝醉了的人不聽勸, 周麥溝通幾次無果, 只好任由他去。
有一回遇到個英國小夥兒,纏著周麥要她的微信,甚至動手動腳, 周麥差點沒拿起門口的棍子往他身上招呼。
好不容易打發走,她坐在大廳沙發上眯著眼休息。
手機一震。
是梁繼生髮來訊息。
仍舊是簡單的那兩個字。
“想你。”
同樣的兩個字, 梁繼生近來發過很多次。
那天見完周麥, 他鬱郁地回去,隔天助理來敲他的門,他才想起要連著出差三週。先去義大利, 飛機降落的時候他給周麥發了條訊息。
“我現在人在義大利,回去了找你。”
他沒指望周麥會回,周麥卻很快回了,只不過說的是別的。
“旅館的班我會上完九月。”
等見完客戶,梁繼生回了酒店,拿出手機又看一遍周麥給他回的這句。
這句話其實省略了前面的轉折,本應該是“雖然我跟你沒有關係了,但是旅館的班我會上完九月”,她甚至不想說出前面這句,只丟給他一個結果,字眼裡透著冷漠。
他慢慢地打出幾句,最後全刪,重新打了發過去——
“周麥,我想你。”
他只是覺得,既然錯誤已經釀成,反覆地提,周麥不會待見,他自己也消沉,不如厚著臉皮去說些實話。
這一條,周麥肯定不會回。
快要睡著時,手機持續地震動,他睜開眼一看,接了電話。
那邊是管鼕鼕,國內時間往前,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難得起了個大早,問梁繼生是不是在忙。
他一問,梁繼生想起之前是跟他約好了昨天見面的,他徹底給忘了,管鼕鼕那小心翼翼的口氣把他煩躁的情緒激了起來。
身邊的人似乎都怕他,明明是他放的鴿子,低聲下氣的卻是管鼕鼕,還故意過了一天才打過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