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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忙換了身裙裝。臨走前李氏抓住她的手臂,小聲道:“你爹都給你安排好了,會有個手腕上畫著玉如意的宮人帶著你。枝枝跟著她走就好,萬事不必擔心。”

映枝愣了愣,點頭道好。

只是這次進宮她是要去見長寧,說不定也會見到子瑕。若是父親知道了,那該如何是好?

一旦那手腕上玉如意的宮人和子瑕的人撞在了一起……

映枝心裡揣著小鹿一般,七上八下地,坐上馬車。

禁宮的高牆她見過許多次,是種略微有些暗的硃紅,重重宮闈便成為了望不到邊的紅。

上邊的金簷在秋日的陽光下明晃晃,讓人不覺被壓著頭走,儘量不去伸長了脖子瞧。

果然有個宮人,在接她時手腕一轉,上頭一支墨色的玉如意。

映枝跟著她走,一路來到紅牆下。

那裡竟然又有一個手腕上畫著玉如意的宮人。

二人身形一交錯,映枝便被帶到了一道小門前。

“郡君到了。”宮人對著小門輕叩。

映枝好奇地問:“這裡是長寧公主的碧寧宮?”

那宮人居然點頭稱是。

映枝望著牆頭,她又不是第一次進宮,不清楚公主的宮殿是個什麼樣。

這牆頭看起來太高,宮人帶她走的小道也不太像是去後宮的路。

門開了,一個臉生的小太監低眉順耳,“郡君請進。”

門關上了,周圍四下無人,一片死寂。

大塊的地磚鋪得平實,看不出來這是哪裡。

藍衣太監的袍角在前面一晃一晃。映枝剛過轉彎,就見遠處牆頭一道虛影橫衝而來,以迅雷之勢直直撞向她!

映枝反應奇快,一把抓住,手上溫熱軟綿的觸感和想象中的毫不相同。

“喵。”

糖雪球勾著尾巴,一藍一金的貓眼兒晶瑩剔透,伸著爪爪就往映枝懷裡鑽。

“糖雪球,你好像長大了不少呢!”映枝掂了掂糖雪球,小太監開了另一道側門。

宮道幽長,硃紅的重門大開,一扇接著一扇,就像一張張廟中神獸的巨口。

從這裡直直望進去,彷彿整個人都要墜入無底深淵。

可在深淵的盡頭,一身玄衣的岑瑜站在那裡,正笑著看她。

糖雪球喵喵嗚嗚地叫,映枝放開手,白團子就奔向岑瑜。他俯身輕撈,糖雪球就順勢窩在了男人懷裡。

“郡君,又見面了。”岑瑜伸手固定住貓咪亂動的腦袋,越過一道道硃紅的門,走向她。

身後的門關上,藍衣的小太監也消失了。

這裡宮牆層層疊疊,好似一座迷宮。

這座迷宮漫長、曲折、複雜,又靜悄悄的。只有她和子瑕兩人。

還有一隻貓。

映枝不覺放輕了聲音:“子瑕你同我說的,宮中的好去處,就是在這裡麼。”

岑瑜停在映枝身前,搖頭道:“是子瑕委屈郡君了。”

好去處現在依舊可以去,只是他不願意冒這個風險。這座禁城裡,只有他的東宮是最安全的。

而他東宮最安全又最熟悉的地方,便是此處。

“怎麼會,我覺得這裡挺好的……去哪裡都好啦。我們要走走麼?”映枝臉上閃過一絲赧意,不去看岑瑜,卻去看糖雪球。

糖雪球在岑瑜懷裡亂蹬,兩隻爪子按在他手臂上,伸長了脖子要夠著映枝,之前那股子乖巧勁兒早就不見了。

映枝被貓兒這調皮樣笑到,岑瑜便抬起手臂遞過。

映枝順勢接了糖雪球,摸摸毛:“它重了不少。”

岑瑜垂眸也看糖雪球,頷首道:“是宮人餵養的好。”

映枝抿著嘴笑,單手扶了扶頭上的金簪:“我還怕糖雪球會想我想得瘦了,看來只是我擔心。”

岑瑜的目光上移,直到映枝髮間那做工精細的步搖,淡淡道:“或許糖雪球再不見郡君,就真的要瘦了。”

他驀地低下頭,視線和一雙貓兒眼對上。

不知為何,糖雪球往映枝懷裡縮了縮。

映枝問:“子瑕,東宮裡怎麼有這麼一個地方?”

狹窄的宮道,七拐八繞的路,高高的硃紅宮牆上有金色的瓦,但若是仔細瞧,有些瓦掉了漆,有些瓦間生了草。

當年建造此處的宮人應是很用心,但為何如今年久失修?

岑瑜帶著映枝走到一扇門前,輕輕推開,裡頭還是一模一樣的硃紅宮牆。

“這是母后當年在世時,依照奇門遁甲之術修建的。”

“我幼時曾來過此處。”

映枝眼睛亮了亮:“子瑕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岑瑜突然頓住,回視映枝。須臾,他的眸底突然生起粼粼波光一般,不但不答,還反問道:“郡君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映枝想起自己小時候,耳尖紅了紅,帶著懷念的神色,摸著下巴道:“我小時候可調皮了,不是上房就是上樹,就沒有我上得去下不來的地方。只要我不跑丟,師父就不會訓我。”

岑瑜微微皺眉:“山林裡野獸橫行,令師不會擔心郡君的安危?”

映枝鼓著嘴,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道:“師父說生死有命,我還有好長好長時間可活,所以不會有危險。即便有,也會逢凶化吉,才也沒有必要擔心。”

岑瑜默默和映枝走著,過了好些時候,眉頭才鬆開。

他展顏一笑,搖頭嘆道:“令師確實不似凡塵中人,而子瑕只是一介俗人,做不到這般通透。”

“子瑕也不差啦。”映枝笑著聳肩。

四下都無人,靠近兩旁的宮牆,就能聞見古舊的氣息。彷彿走過這個拐彎,就能回到從前一般。

頭頂上的天被切成一條條窄窄的藍,幽寂的另一個含義是無人打擾的靜謐。

這的確是個好去處。

“子瑕還沒說你小時候是什麼樣的。”映枝清澈的眼裡透著些許俏皮,湊近了逼問道,“快說,不許耍賴,要不然我就讓糖雪球撓你。”

說罷還捏著糖雪球的肉墊揮舞兩下。

岑瑜被嚴刑逼供,只好坦白從寬,笑道:“現在是什麼樣,曾經就是什麼樣。”

岑瑜看著映枝髮間的金絲蝴蝶步搖,還有步搖旁邊的髮旋,背在身後的手捏緊,彷彿在忍著什麼似的。

映枝垂下腦袋,微微噘著嘴。

這個答案也是非常子瑕了。

岑瑜雙眸微斂,掩去複雜又無奈的神色,唇邊的弧度彎起,帶著若隱若現的釋然。

他小時候……

他很慶幸,人可以長大,所以他不必永遠做軟弱無力的,八歲的稚童。

所以越往後走,就越能掌控手中的一切。

映枝不知道子瑕帶著她走了多久,日頭被遮蔽在雲後,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她來到摺扇熟悉的側門口。

方才走過的迷宮像是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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