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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咬了。”岑瑜墨色的雙眸對上她的眼,俯下身,聲音低沉又沙啞:“不會痛麼。”
萬籟俱寂,耳畔所有的聲音都化作虛無。
映枝縮著腦袋,驀地睜大眼。岑瑜離她只有一掌的距離。
氣息近在咫尺,又交織在一起。
他身上有淡淡的松香……
“皇兄這麼貿然握著姑娘家的手臂,怕是不妥。”一句話突兀地橫插|進來。
岑瑜緩緩直起身,側目看向聲音來源處,手卻絲毫沒有鬆開。
壽王身騎黑色駿馬,紫衣金冠,唇角勾起挑釁的弧度。
也似是追著這山虎而來。
岑瑜臉上掛起看似溫和的笑意,垂在身側掩在披風中的另一隻手卻逐漸捏緊。
他今早聽線人來報。
壽王殿下突然出現在女眷的大帳之外,當著眾人的面問岐陽郡君是不是喜歡雪狐皮。
岑瑜淡淡回道:“不妥?倒也沒皇弟當眾闖進大帳,唐突女眷更不妥。”
“皇兄訊息靈通,愚弟不敢比。”壽王不鹹不淡道。他翻身下馬,目光落在岑瑜握住映枝小臂上的手,流波的桃花眼微斂。
很顯然,這是仗著好時機,快了他一步。
氣氛突然凝滯如水,壓抑得難以呼吸。
在這詭異的對視中,映枝不動聲色抽了抽自己的手臂,岑瑜偏過頭,輕輕放開。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映枝帶上帷帽,牽過韁繩上馬。
“時候不早了。”她清了清嗓子,果斷道:“臣女該回去了。”
啪嗒一下輕響,一個什麼東西落在了草地上。
映枝坐在馬上看不清,但往懷裡一摸就明白,是她方才坐在樹杈上用草杆編成的小鹿。
壽王微微挑起眉,先行一步,直接從地上撿了起來。
草杆枯黃柔軟,編成的小鹿嬌憨可愛。
“郡君心靈手巧。”壽王輕輕捏動小鹿,攏在手心仰頭看映枝,“本王有個不情之請,這小鹿可否送與本王?就當是……那盒茶葉的回禮。”
映枝雙唇抿住。
出於謹慎考慮,映枝本想拒絕他。
可這也不是什麼貴重玩意兒,壽王殿下前些時候還送了她一盒茶葉,要是這點小要求都不答應,會不會很失禮?
映枝瞥了一眼岑瑜,剛要開口說拿去吧,只聽得岑瑜插話。
“若是皇弟喜歡,孤願尋兩個做這草編玩意兒的匠人送與皇弟。”岑瑜上前,擋住壽王投向映枝的視線,道,“只是這郡君的東西,還是物歸原主為好。”
此話一出,映枝就把要說的都嚥進肚子裡,捏緊了韁繩。
現在這小鹿何去何從,已經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壽王挑眉,冷哼一聲:“皇兄雖貴為太子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若是連這點小玩意兒都要管——”
“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岑瑜沉默不言,映枝唯見他喉結上下滾動,右手忽然按在長劍上。
不、不至於吧?映枝一不小心,差點把嘴唇咬破了。
秋風颯颯,如弓弦緊繃,一觸即發。
映枝看看岑瑜,目光又移到壽王身上,頭疼地扶額。
她錯了,她就該帶著楊黛趕緊回大帳,或者今早攔著楊黛,或者就待在家中。
可惜她既不能未卜先知,也不能讓時光倒流。
這樣拖著不是長久之計,可當著子瑕的面拒絕壽王,當場落人家面子,是不是更為不妥?
“一點都不為過。”岑瑜不怒自威,淡漠地回視壽王,語氣不容置疑。
“郡君的事,皇弟也不是已經插手管了?不知陳貴妃作何想。”
壽王臉色一白,眼中燃起點點怒火,說到陳貴妃,的確是刺中了他的要害。
此地不宜久留,他要儘快回去,以免母妃發現……
壽王哂笑道:“皇兄,我們與其在這裡講話,倒是耽誤了郡君。”
他直接將小鹿收進懷裡,行禮道:“先走一步。”
岑瑜盯著壽王的背影片刻,淡笑一聲,也翻身上馬,偏頭對映枝道:“郡君,我們走。”
總算脫離困境的映枝忙不迭地點頭,她拉起韁繩,回頭望那虎屍。
“郡君不必擔心,侍衛們會收了那虎屍的。”岑瑜打馬上前,伸手靠近映枝發冠,從上邊取下一片落葉。
他動作自然隨意,映枝甚至都沒發現什麼,只感到一陣風拂過。
卻將旁邊的侍衛寇真看得膽戰心驚。
岑瑜瞥他一眼,回過頭,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郡君可是心疼丟了那小鹿?我雖然不能送郡君一隻一模一樣的,但東宮庫中充盈,郡君想要什麼,下次親自來挑幾件便是。”
“多謝子瑕,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映枝忙道,“那草編小鹿我現在就能隨手編兩個,一點也不值錢。”
岑瑜卻一字一句,認定道:“不,很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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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瑜微微一笑,眼底滑過難以察覺的興色:“若是讓郡君難為,那不如子瑕用幾隻擺件來換郡君的草編小鹿?”
映枝猶豫幾番,不好再拒絕,只得道好。
岑瑜的笑中帶著滿意,長睫斂去眸中深意。
壽王有一隻,他將會有很多隻。
映枝傾過身,伸長手臂撈過幾根草。
她這次秋獵後,找個機會給壽王回禮,然後明明白白同他講清楚吧。
*
映枝與岑瑜並騎而行。也就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候,遠遠看見江臨站在一顆樹後。
他身旁還有一抬小轎,女聲軟和,隔著林子隱隱約約傳來。
“你別哭了。”
“我沒哭!”
“本公主答應陪你找侍衛,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這是弟弟的聲音?
映枝偏過頭,向岑瑜坦白道:“子瑕,我此次扮作侍衛跟著臨兒,是父親的意思。只是沒想到走丟了。”
岑瑜笑道:“國公好計策,扮作侍衛的確穩妥些。”
二人策馬上前。
江臨眼眶泛著紅,一偏頭就看見映枝帶著帷帽,整個人沒有半點受傷或是狼狽的模樣,一顆心嗖地落地。
他要嚇死了!
映枝第一次看江臨要哭不哭的模樣,有些手足無措。
這位弟弟平日裡懟天懟地,滿嘴男子漢大丈夫,誰知現在卻像那楊黛一樣,要掉金豆子了。
她剛要出聲安慰,就聽見一旁的子瑕道:“江小公子,又見面了。”
江臨的抽泣戛然而止。他眼含兩包淚,怔怔行禮,道:“太子殿下?”
岑瑜頷首,溫柔笑道:“孤聽郡君說,按江小公子的箭術,今年理當爭得同列第一的。而江小公子為了護她,到現在為止連一隻獵物都沒去打。”
映枝瞧瞧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