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嚐嚐鮮。”
許觀塵捧著臉,垂眸去看那蜜餞盒子:“我等會兒去向他道謝。”
小成公公在案前跪坐下,開啟蜜餞盒子。盒子裡還有八個玲瓏盒子,各種果子都有,顏色漂亮。
小成公公又道:“陛下還說,小公爺吃了藥犯困,還是回去睡一覺的好,免得頭疼。”
許觀塵捻起一個果子來吃:“我知道,等會兒就回去。”
小成公公走後,柴伯分明還有話說,卻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只道:“公爺,棲梧山行宮,不是公爺該久待的地兒,於定國公府有損。”
“我……”許觀塵揉了揉眉心,“頭疼,晚上再說吧。”
他扶著桌案起身,輕嘆一聲,往外走去。
柴伯在後邊問飛揚:“公爺近來,天天吃藥?”
飛揚點頭:“嗯。”
柴伯又問:“公爺近來……是不是常與陛下待在一塊兒?還與陛下住在一處?”
許觀塵苦惱地抓了抓頭髮,不再管這件事,跨過門檻。
於定國公府有損,柴伯是為定國公府著想。
他回到煦春殿時,蕭贄正在案前抄經,湊過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蕭贄。
蕭贄吩咐他:“去睡一會兒。”
“誒。”許觀塵抬起他寫字的手,毫無顧忌,腦袋枕在他的腿上,往鋪著羊毛毯子的地上一躺,閉上眼睛就要睡覺。
蕭贄抬手,把先前許觀塵隨手丟在一邊的狐裘勾過來,抖落開來,給他蓋上。
許觀塵抓著狐裘的毛邊兒,雙腳一陣亂蹬,踢掉鞋子。又閉著眼睛,彷彿在夢中一般,輕聲道:“蕭啟他們三個人的靈位,楊夫人硬塞過來,我實在沒辦法,就留下來了。”
蕭贄手上一用力,筆桿就被折斷了。
生氣。
“還有柴伯……”許觀塵又道,“大概是找我興師問罪來了,他不願意我被人說佞幸,也不願意定國公府就這麼敗在我手裡。”
其實蕭贄很不明白,這種事情有什麼可苦惱的?當斷則斷,怎麼能叫奴才越過主子去?
蕭贄把斷了的筆桿折成四段,道:“那我派個人幫你……”
許觀塵很快也反應過來,他要說什麼。睜開雙眼,幾乎從地上跳起來,忙道:“不可以!”
眼神像是要打架,許觀塵氣呼呼地拍了一下他的手:“不可以,柴伯是我很尊敬的長輩,我生病不在定國公府,都是他在管家,不可以。”
管家嘛,再換個人管不就行了?
蕭贄還是不明白。只是此時,許觀塵從地上坐起來,不再枕著他的腿,把他的注意力全都引過去了。
蕭贄強硬地按著他的肩膀,要他重新躺回去。
許觀塵翻了個身,稍稍蜷著身子,抓著狐裘,就要睡覺。
蕭贄不再抄經,卻把折成四段的筆桿捏捏碎。
才不到一盞茶時候,許觀塵就醒了。
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然後藉著半睡半醒的一點迷糊勁兒,抬手摸了摸蕭贄的下巴。
“今天的蜜餞我吃了。”許觀塵吐了吐舌尖,“很好吃。”
蕭贄眸色一暗,想來他是被當成貓來逗了。
然後蕭贄也吃了今日份的“蜜餞”,很好吃。
晚些時候,許觀塵親自去見了柴伯一面。
“白日裡說話沒說完,我說晚上再說,現在說吧。”
“公爺。”柴伯把他讓進屋裡,沒有勞動底下人,親自給他煮茶,一面擺弄茶具,一面道,“公爺還在國公府的時候,愛喝陽羨茶,在宮中待了三年,也不知道公爺的口味變了沒有。”
許觀塵不答。
白氣騰騰,將銅壺蓋子都頂起來,墊著白巾,柴伯提起銅壺。
茶湯澄淨,柴伯雙手端起茶盞,奉到他面前。
過了一會兒,許觀塵才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
柴伯問道:“公爺的病,怎麼樣了?”
許觀塵道:“沒有什麼大礙,師父從雁北帶了藥來,再過幾個月,也就好了。”
“公爺病好之後,什麼時候回國公府?老奴好早做準備。”
“……再說吧。”
“宮中與行宮,都不是公爺該長久待著的地方。”柴伯正色道,“於國公府顏面有損。”
許觀塵低頭,像個在長輩面前挨訓的小孩兒:“我知道。”
柴伯語重心長道:“年節時候,金陵城中就在傳風言風語,說除夕宮宴,公爺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了。年節過後,陛下移駕行宮,公爺跟著來了,行宮來往人物漸多。公爺在行宮,不曾聽聞城中傳言,所以不曉得其中厲害。”
“公爺,我一直不願意喊你‘小公爺’。在老奴眼裡,公爺就是公爺,沒有什麼年歲輩分小不小的。”
柴伯飲了口熱茶,長舒一口氣,繼續道:“只是,倘若都如公爺一般任性,老公爺留下的定國公府……恐怕老奴入土,也見不到公爺振興定國公府了,說不準,還能眼見著定國公府許多年基業,就這麼沒了。”
“公爺是老公爺生前最喜歡的小孫兒,公爺的兄長,大公子還在的時候,老公爺心疼您,沒叫您像兄長一樣,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讓公爺學的文。那時候就算是天塌了,也有大公子在公爺前邊頂著。”
柴伯看著他,神色哀慼:“如今天塌了,大公子早也沒了。”
“國公府以武起家,公爺現在習武,也來不及。公爺喜歡修道,唸經打坐,是老公爺帶著您做的事情,老奴不敢多嘴。公爺襲爵之後,不常在府裡,老奴管家,自認不曾出過差錯,也不敢有任何抱怨。”
“如今公爺喜歡……”柴伯喉頭哽塞,情真意切,“那怎麼能夠?!”
默了半晌,許觀塵道:“柴伯,定國公府的榮辱興衰,我會扛在肩上。”
“公爺要怎麼扛在肩上?”
“還是要勞柴伯去各家遠房之中走一趟,尋一個聰慧伶俐的孩子,年歲小些沒關係,我親自教養。再過一陣子,等我的病好了,我同陛下商量商量,搬回府裡去住。定國公府如今靠陛下寵信才能在朝裡站穩,等到定國公府真的站穩了,那孩子也能獨當一面了,我再把國公府交給他。”
柴伯道:“公爺分明知道,老奴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柴伯是什麼意思?”
“當斷則斷。”柴伯定定道,“從前被病拖著,如今公爺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了。”
許觀塵再問了一遍:“方才我說的半點也不行?柴伯就、非要我娶妻?”
“是。”柴伯點點頭,“開春之後,金陵城中各家貴夫人皆有開宴,公爺若是想,一定會有一份帖子是給公爺的。”
許觀塵有點頭疼:“我若娶妻,豈不是誤了人家?”
“公爺既然知道,娶了之後,自然也就斷了從前。陛下若是看重公爺,就不當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