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陳峰去世的訊息。
一瞬間,恍惚了起來。
她說不清當時是什麼感受,只是忽然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感興趣了。
蕭穆何看著她這幅樣子,握住她的手,柔聲道:“要不要改簽機票,提前回去?”
“不用,”她搖搖頭,又說了一次,“不用了。”
她這樣重複著,彷彿是為了說服自己。
回去做什麼呢?她從來就沒有承認過他是她爸爸,從陳詩爾出事後,他們也幾乎斷了往來。
在她決定放棄陳峰財產的時候,陳峰給她打過電話,追問她為什麼要放棄,還說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一定會給。而她只是說,不想要了。
陳峰長長嘆息一聲,“我知道,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雖然,她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是她忽然不忍心說出口。
從他滄桑無力的聲音中,她能聽出來他的狀態很不好,掛電話前,她心軟的說了一句:“祝你早日康復。”
陳峰雖然欣喜,卻也知道,自己的時日已經無多,“活這一輩子,我已經別無它求,只希望能在走之前,再見你一面。”
果然,還是沒能見到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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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習慣抱著白妤睡覺的蕭穆何迷迷糊糊間覺得懷裡空了,瞬間清醒,看到另一半的床果然空著。
他急忙起身,在臥室的陽臺上,找到了她。
海浪敲打著海岸,白天清澈見底的海水,此刻一片黝黑,像隨時可以吞噬人的黑洞。她抱臂而立,身形單薄,長髮被海風吹亂。
他從背後抱住她,伏在她頸窩,“睡不著?”
她背倚在他胸膛,手撫上環在胸前的手臂,輕輕應了一聲。
“我陪著你。”
“我們,”她頓了片刻,閉了下眼睛,繼續說道,“我們改簽吧。”
“好。聽你的。”
陳峰出殯的日子,是在去世後的第三天。
白妤和蕭穆何下了飛機,直接去了殯儀館。
下車前,白妤又猶豫了。
“怎麼了?”蕭穆何握住她的手問道。
白妤想了想說:“我還是不進去了,谷梅肯定在,我不想和她發生正面衝突,我在外面等你,我們是夫妻,你就代表我了。”
蕭穆何點頭,抱了抱她,“我很快出來。”
司機為他開啟,蕭穆何剛下車,守在兵役館外的媒體們便蜂擁而上,保安們攔住記者,為他擋出一條路,好讓他可以進入館內。
谷梅一身黑衣站在家屬位,被一群人簇擁著,眼睛紅腫,頭髮已經花白,狀態看起來很差。
蕭穆何行了禮,走到谷梅面前。出於禮貌,他仍然像小時候那樣,喊谷梅一聲“阿姨”。
“節哀。”蕭穆何對著谷梅鞠了一躬。
谷梅的姐姐谷菊冷哼道:“白妤呢?她怎麼不出現?是不是沒臉來?好好一個家,被她生生搗騰成這樣。”
“阿峰到最後一刻還惦記著她,她竟然連出殯都不來。太沒有良心了。”
“可憐的詩爾。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子。”
“都是白妤害得!”
“穆何啊,你為什麼偏偏選她呢?”
谷梅那幫親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冷言諷刺,蕭穆何不為所動,心裡想的卻是,還好她沒有來。對於人性之惡,沒有人比她更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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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穆何神色凝重的從殯儀館出來,媒體們一路跟著他到路邊,追問的卻不是和葬禮有關的事宜,而是他和白妤之間的事情。
蕭穆何始終一言不發,好在車很快過來,司機下車為他開了車門,他矮身坐進去。
就在他上車短短的幾秒間,媒體們還是拍到了坐在車裡的另一個人影,因為車身矮,並未拍到她的臉,只能看到她身穿黑色套裙,身材纖細,放在腿上的纖纖手腕上,帶著一隻名牌腕錶,白妤也有同款。
於是,記者認定那就是白妤,#魚禾夫婦首次合體#的訊息在微博傳開。
粉絲們興沖沖的點進去,卻沒有見到白妤,但是並不失望,因為看到了A爆的黑衣蕭穆何,滿足到不要不要的。
上了車的蕭穆何摘掉領帶,解開兩粒釦子,長出一口氣,對司機說:“回家。”
“不回家,”白妤看著他,緩緩道:“去墓地吧,我媽媽的忌日快要到了,今年提前去看她。”
他攬過她的肩膀,將她抱住,“好。”
“說起來,我還沒有去拜祭過你媽媽,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搖頭,“不會。”
“今天我們去看兩位媽媽吧。”
他點頭笑了,將她抱得更緊,“好,都聽你的。”
說起來,也是巧。白思楠和蕭穆何的母親,都葬在同一片墓園,只是離得比較遠。
在白思楠墓前,白妤把一束雛菊放在碑前,乾脆坐了下來,就好像她還活著一樣,和她聊起天。
“又一年過去了。你還好嗎?我挺好的,拍了一部電視劇、一部電影,馬上就有一部電影上映了,還拍了很多廣告,掙了不少錢呢。邵陽姐姐把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條,你就放心吧。不過她還沒有結婚,聽說有男朋友了,下次有機會了一定要見見。晴姨和她先生商量好了,決定不要孩子,二人世界也很好,”她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陳峰去世了,我沒有原諒他,他的晚年的確挺慘的。”
她想到去年這個時候,下著濛濛細雨,有陰又冷,她在這裡遇到了陳峰和蕭穆何,她沒有對他們有任何好臉色。
一年過去了,陳峰去世,而蕭穆何成了她的丈夫。一年時間,說長不長,卻足以讓很多事情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回頭看他,拉住他的手,“媽媽,你還記得他嗎?蕭穆何,我的高中同學,送過我回家的,你還誇他長得帥的男生。
她忽然笑了一下,“對了,我忘了,他去年來看過你的。不知道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去年我說,”他在她背後,緩緩開口,“我要重新追求你,希望阿姨能支援我。如果她能同意我們在一起,那麼我就能在一年之內追上你。”
白妤聞言,皺起眉,回頭看他說:“你騙人。”
“真的。”蕭穆何十分嚴肅的點點頭。
白妤重新看著照片裡的母親,忽然覺得鼻子一酸,“媽媽,我和他結婚了。其實,我有點怕面對你。我怕你怪我。我一直都希望能在夢裡見到你,想親口向你解釋我們的事情,但是你已經很久都不來我夢裡了。是不是真的在怪我?所以連做夢都不讓我見到你?
她低眉,眼淚滴在漢白玉的墓碑上,啜泣的著低喃:“我們真的很幸福,我愛他,不捨得離開他,想和他永遠在一起,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蕭穆何看她這般樣子,十分心痛,俯身抱住她。原本還在努力隱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