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了兩日, 還因為要忙碌慈善協會的事情而無暇參加任何晚宴的他們今天下午已經離開了倫敦,想必此刻正在城堡內與女王陛下一同享用著晚餐。
沒能參加任何晚宴, 在艾略特看來,固然對阿爾伯特有著一定的負面影響,畢竟——這麼想著的時候,艾略特注視著庫爾松夫人挽著她的丈夫滿臉堆笑地從人群中走過, 如今已經知道他們對阿爾伯特與康斯薇露做出了怎樣的好事的他打心裡感到了一陣厭惡——與瑪麗·庫爾松就像撲向蜂蜜的狗熊一般與她的丈夫扎進這些聚會,貪婪地攫取任何能滋養庫爾松勳爵地位的養分,盤算著有多少補選席位上的候選人能夠成為未來她的丈夫晉升的踏腳石的做法相比,阿爾伯特顯然是吃虧的。但這對康斯薇露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壞事,艾略特回想起她當初在飯桌上與亨利爵士為著殖民地問題針鋒相對的模樣,思忖她要是在晚宴上聽見了其他貴族是如何評價她的慈善協會與舞臺劇表演,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場面呢。
“她已經與過去不一樣了,艾略特,你會被驚訝的。”
他突然想起阿爾伯特對他說的這句話,不由得感到有些煩躁。
如果要艾略特決定的話,他倒是更希望康斯薇露能夠一直保持“過去”的那個模樣。
“艾略特勳爵,您這是被某個情人給拋棄了嗎,不然為何會愁眉苦臉地獨自坐在角落中?”
一把戲謔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個年輕的少女便跌坐進了艾略特身旁的座椅,臉色微紅地看著他,笑容帶著一點譏諷,又帶著一點恍惚,顯然是已經半醉了。
“羅斯貝爾小姐。”艾略特向對方點了點頭。蘭斯頓勳爵的小女兒清醒的時候倒是一個足夠甜美溫柔的貴族小姐,一旦她喝醉了,舌頭便會立刻變得刻薄起來。若是有誰想要知道社交季上最隱秘而有嚼勁的八卦訊息,只消站在微醺的她身旁聽上幾分鐘,便準能瞭解得一清二楚,“我只是被這悶熱的空氣燻得有些頭疼,想一個人安靜一會罷了——你知道的,從來沒有哪個情人能夠捨得將我拋棄,這等的慘劇絕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噢,我也覺得頭疼得很。”羅斯貝爾小姐嘟囔著,“儘管我才喝了幾杯酒。大概是因為整晚都不得不躲著盧卡斯勳爵,只好往人最多的地方鑽——”
“我以為他已經與那位美國女繼承人訂婚了。”艾略特揚了揚眉毛,說。
“他的確是。但是,要是盧卡斯勳爵認為他還有一絲能夠迎娶一個有著足夠嫁妝的英國貴族小姐的希望,他就絕不會放棄。看在上帝的份上,儘管他的未婚妻是個美國人,我也禁不住要為她感到惋惜了。那個可憐的小傢伙完全被盧卡斯勳爵的甜言蜜語給迷惑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著怎樣的婚姻。不過,從我聽到的訊息來看,要是沒有庫爾松夫人一直的勸說,盧卡斯勳爵的未婚妻的確想過要取消婚約,因著一些有關他的私生子的傳聞——這倒是奇怪,我以為這些嫁入英國社會的美國女繼承人們會更加團結一點呢。”
要是她們真的如同想象中那麼團結,艾略特心想,那倒是免去了我父親的不少罪了。
“羅斯貝爾小姐,你還聽說了什麼關於庫爾松夫人的訊息嗎?”艾略特詢問著,能夠替阿爾伯特打聽到更多的這個狠毒女人的情報,至少他心中的愧疚也可以減少一些——即便阿爾伯特已經告訴了自己,他從未為此怪罪過自己,甚至從未想過是自己的錯才導致了後面發生了的一切。
在艾略特看來,真正改變了的不是康斯薇露,而是阿爾伯特。
他過去一直猜測阿爾伯特是為了範德比爾特家的嫁妝——很有可能是那個狡猾的老狐狸威廉在婚前協議上動了什麼手腳——才對康斯薇露婚後的一系列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插手伍德斯托克學校的事情還好說,艾略特卻怎麼也沒法想象曾經的那個阿爾伯特竟然會容許他的妻子在一場即興舞臺劇上擔任旁白的角色,還讓一位名聲並不清白,甚至動機也十分可疑的女記者將一切詳細寫在報紙上的報道中,讓斯賓塞-丘吉爾家有了能夠公開被別的貴族嘲笑抨擊的把柄;至於那個慈善協會自然就更不必說——無論如何,哪怕私底下熱忱的人只有康斯薇露一個,阿爾伯特也該將那個協會放在自己的名下。這不僅對他未來的晉升十分有好處,也能將這個協會未來計劃專案中的政治意味全部收為己有,不至於讓人有懷疑公爵夫人插手的嫌疑。
可現在,他知道了,阿爾伯特實際上全力支援著這一切。
不僅如此,他還相信著這一切。
這他無法理解的,原本後者也不可能理解的一切。
艾略特的思緒飄遠了,好在羅斯貝爾小姐也不過是講了幾則庫爾松夫人在晚宴上發生的趣事,沒有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內容,直到一個名字的突然出現,讓艾略特迅速坐直了身子,只恨不得自己的耳朵沒有長在羅斯貝爾小姐的嘴邊——
“……最近真正值得討論的根本不是庫爾松夫人,而是路易莎小姐。你知道嗎,她特意作為一位匿名賓客參加了馬爾堡公爵的慈善晚宴,而且在晚飯後就與對方雙雙消失在了宴會上。那時,誰都覺得馬爾堡公爵還對自己昔日的戀人餘情未了,都在看馬爾堡公爵夫人與路易莎小姐的未婚夫的笑話,那對這兩個人來說可不是一個好熬的夜晚,我可以這麼跟你說,而且,據說馬爾堡公爵這麼做,似乎還有要方便公爵夫人與王子殿下獨處一段時間的意思——”
“那只是無稽之談,羅斯貝爾小姐,你該知道的,馬爾堡公爵夫人根本不是王子殿下的情婦,也從未與任何英國貴族有染,那都是一些惡毒的謠言。”
“是啊,最近幾天人們也老是這麼跟我說,但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艾略特勳爵,我覺得這只是他們不希望事情敗露而擺脫人們為他們掩蓋的謊言罷了。不管怎麼說……噢,我說到哪兒了?對,馬爾堡公爵與路易莎小姐獨處——我從一個當時就在晚宴上的貴族小姐,是誰我就不能向你透露了,的口中得知,事情似乎不是人們猜測的那樣,馬爾堡公爵第二天一大早就將路易莎小姐趕出了宮殿,不僅如此,路易莎小姐還在離開的時候受了重傷,手臂上似乎留下了一道非常難看的疤痕,這就是為什麼她如今從不摘下手套的原因——聽好了,她在切爾滕納姆醫院治療的期間,馬爾堡公爵一次也沒有去探望過她,甚至從未給她寫封信慰問一下。因此,不用說,她肯定已經對馬爾堡公爵夫人痛恨入骨了——莎拉小姐那天還跟我說,要是哪天有什麼奇怪的不幸降臨在了馬爾堡公爵夫人身上,警察第一個逮捕的就會是路易莎小姐。我倒是不認為她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