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暗紋繡花的緞錦,春秋時穿還使得,這時候穿著,恐怕會冷。薛挽香接過衣裙不明所以:“穿這身?這時節不合適吧?”
蘇哲的視線在她露出來的一截皓頸上瞟來瞟去,臉上更紅了。
薛挽香見她神情不對,猛然想到了什麼,拂開她往大銅鏡前走。此時日光已經很充足了,銅鏡清楚的映出她嬌俏的模樣,中衣的襟口之上,星星點點,全是蘇哲留下的印記!!
“你!!!”薛挽香大怒,手裡衣裳嘩的一下砸過來,兜了蘇哲一頭一臉。“你這讓我怎麼見人啊!”她心裡發火,知道外間有等著伺候丫頭,還得拼命壓著聲音:“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啊!!”
“方才還說心悅我的,現今就討厭了。”蘇哲低聲控訴。
薛挽香捏住她耳朵擰個半圈:“你還委屈了???”
“誒喲誒喲誒喲!”蘇哲大哭:“娘子,疼!”
“亂嚷什麼呢!”薛挽香氣惱道:“外頭站著這麼多人!唯恐天下不亂啊!”
蘇哲一隻耳朵全紅了,眼裡汪著一泡眼淚,一半是疼的,另一半是裝疼的,想著媳婦兒快消氣呢。
瞧著她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薛挽香鬆開了手,可還是氣啊,明明被欺負的是自己,她倒好,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兒。
現在可怎麼辦!
“別生氣了。”蘇哲粘過去,在她身後摟著她的腰:“下回,下回我注意點。”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薛挽香氣得跺腳:“你再這樣,就沒有下回了!!”
蘇哲擁著她的身子一僵,苦著臉道:“別啊。。我真的知道錯了。。今兒晚上我只印在襟口下邊,成麼。”
“今晚你自己睡小榻!”薛挽香腳跟往後半步,在她腳丫子上狠狠踩了一腳!
“天時越發冷了,我知道你捨不得。”蘇哲笑了下,忍著腳疼捏捏她手心,開門走了出去吩咐道:“挽香夜裡著了涼,身子不適,你們就別進去了。”看著喜兒一臉擔憂著急,只得摸摸鼻子遮住泛紅的臉,無奈道:“喜兒去伺候你家小姐梳洗吧。一會兒讓廚房煮點清淡的粥。”
薛挽香在裡間聽得清楚,背過身將立領的綢錦衣裙穿上,勉強遮了遮皓頸上深紅淺紅的一圈兒痕跡。
喜兒急匆匆的進來,將熱水往架子上一放,快步走了過去:“小姐,你哪兒不舒服?”
薛挽香捂著臉,無可奈何的道:“我心裡不舒服。。”
凝玉在外間伺候著蘇哲換了衣裳梳了頭髮,看她匆匆忙忙往外走,忙追了兩步問:“不用早膳嗎?”
“去給師父師孃請安。”蘇哲頭都不回,跟後頭有狼攆著似的:“挽香那兒也不用送進去了。喜兒會照顧的。”
從淵澄閣到主屋不過百餘步的距離,蘇哲腳步快,一忽兒就到了。曹沫生果然起得遲了,正用早膳呢,見著蘇哲進來請安倒也高興,喚來丫頭給多添了一副碗筷。
蘇哲接過熱粥隨口問:“師孃呢?”
曹沫生嚥下牛肉餅,臉上有些不好看:“一早起來就不見人影。”
蘇哲瞅了瞅身旁的丫頭。
丫頭見門主沒作聲,便細聲細氣的回道:“夫人時常往取映樓去,這會兒大約也在那兒了。”
取映樓,是曹幼祺的屋子。
蘇哲垂下眼眸,乖巧的將一碟子小菜挪到師父面前,那是師父喜歡吃的京醬火腿。
曹沫生性子疏朗,女兒離家不肯歸,在他眼裡也不是什麼大事,江湖兒女嘛,闖蕩闖蕩,指不定對她將來更有裨益。
“小滿,師父若是沒記錯,你上兩個月就滿十八了吧?”
蘇哲警覺的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
曹沫生淡望她一眼,狀若隨口道:“你不喜歡雁行山莊的三小子,是不是因為他功夫沒你高?”
“不是。”多年來對師父的敬畏之情還是有的,蘇哲放下筷箸,思考著該怎麼和師父開口。
“嗯。”曹沫生點點頭:“你在外遊歷了一年有餘,有沒有遇到……那啥,嗯,比較,特別的人?”誒喲,女兒家的婚事,該由當家主母出面,曹沫生有些後悔開了這個口。
“沒……”蘇哲懨懨的拉長了語調,半晌又彆彆扭扭的道:“最特別的,就是挽香了。”
這話怎麼開口更合適?蘇哲沉默的看著面前的空碗碟,心思轉得飛快。
她與薛挽香的事兒,若是師母在,興許還好辦些,偏生這會兒師母去了取映樓,師父卻忽然八卦起來,看這架勢,十有八//九是要給她談婚事了。
看著師父擺開架勢一副長談的樣子,蘇哲的額上開始冒汗,心裡噼裡啪啦打起了小鼓。
取映樓在主屋另一側,和淵澄閣遙遙相對,秦詩語想女兒了便會來坐坐,盤算盤算等曹小槑回來要怎麼整治她才好。
這天從取映樓裡出來,看到滿園的臘梅含苞待放,不由得駐足賞玩了片刻,望見淵澄閣近在眼前,想起昨兒個夜裡蘇哲喝醉了酒,便順著蜿蜒青石一路走了過去。
幾個丫頭聽說夫人來了,都從屋子裡迎了出來,秦詩語一面說著話一面往裡走,聽說薛姑娘病了,她腳步一轉,徑直往裡屋走去。
薛挽香正執著一卷書悶悶的挨在貴妃榻上,忽然聽外邊丫頭說曹夫人來了,她慢慢坐起身,眨了眨眼。
喜兒剛把小米粥和幾樣小菜擺到桌上,聞言手一抖,望著她家小姐,眼裡都是驚慌。薛挽香知道她怕什麼,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去開門。
秦詩語將丫頭留在了門外,自己走進暖閣裡,地龍未熄,屋子裡暖烘烘的。一壁解著披風一壁笑道:“聽丫頭說你病了?可是冷著了?山上氣候不比城裡,咱們又沒有武藝傍身,別說你了,當年我初來君山時也一連病了好幾回。”她說著仔細看薛挽香的神色,倒沒看出什麼病容,才略略放下心來。
薛挽香帶著喜兒一道曲膝行禮,墨色的秀髮半挽半垂,遮住了修長白皙的頸脖。
見她解下披風,薛挽香探手欲接,秦詩語卻皺眉道:“怎的穿得這般單薄?蘇小滿沒給你置辦過冬的衣裳嗎?”
薛挽香臉上一紅,喜兒這才留意到自家小姐穿的是秋日的衣裙,滿心自責,忙小跑著去立櫃裡找錦棉的冬衣。
秦詩語將披風一抖,披到薛挽香肩上,責怪道:“小滿說你身子弱……”話說到一半,她怔住了,薛姑娘的長髮之下襟口之中,一段玉頸上紅痕點點,她的膚色皓白細膩,更映得那深紅淺紅如落梅一般。
她也曾年輕過,一望便知,那意味著什麼。
曹夫人的聲音和手裡的動作一齊頓住,薛挽香再傻也知道她發現了端倪,更何況她也挺聰明。
“曹夫人……”薛挽香退開一步,咬咬唇,緋紅的臉蛋低垂著,不敢看她。
秦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