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行路聲。
這一路果然經過不少緊閉的木門,當行到某處時一聲細微的咔噠聲,鳳梧右側的一扇門打開了。鳳梧頓了頓,試探著伸手一推。那門卻發出沉悶地巨響,彷彿打開了甚麼不祥之地一般,裡面一股冷風襲來,吹得鳳梧忍不住抖了抖。他很想轉身就走,可腕上那紅繩卻緊緊扼住他脈門,叫他往後迴轉不得。
嘆了口氣,鳳梧認命地踏入一步。
房中有一張極小的舊木桌,正對蒲團的後牆上懸掛一張古畫。
鳳梧一時好奇湊近去看,原來是一副山水垂釣圖。山遠色清,水波瀲灩,用筆精巧細膩,說不出的閒適悠然。但那畫上的釣叟卻有些奇怪——醜的太奇怪!
那老叟坐在船頭,蜷縮著身體望來個子很小。一邊臉上不知是年代過久畫質泛黃,還是畫者故意以細墨濺出點染,總之那臉上有無數細小的黑斑。若是真人長這樣,真是有礙觀瞻。最醜的還不是此處,那老叟頭禿了當中一片,周圍殘存的頭髮全白了。稀稀疏疏就如被山火烈焚,以至捲曲歪斜,張牙舞爪一般在腦袋上逞兇。
鳳梧嘴角抽了抽,總覺得好好一幅畫就被這麼個臭老頭兒毀了。這就忿忿不平去找題跋,想看看是哪個奇怪的畫師所做。
畫角還真有一行四句古篆題字:
鳳行山巒無桐碧,嫡立樹元尤無疑。戲仿長春山河在,贈環銜佩草木依。
鳳梧看得一頭霧水,轉眼一掃卻見藏頭四字,這就心中一驚。鳳嫡?這,這不是……沒等鳳梧想出個所以然來,那畫上的老頭兒卻輕甩吊杆,轉頭衝他露齒一笑:“來了。”
鳳梧嚇得雙目圓睜,扭頭就想跑。誰知身後卻是一面石牆,來時的木門竟不見了!
嫡立樹元:原詞為樹元立嫡,語出<南朝·梁>沈約:“王公卿士,鹹以為樹元立嫡,有邦所先,守器傳統,於斯為重。”意思就是立嫡長子當太子,此處為鳳嫡戲言詞,故此顛倒。
第111章
第二十二章 文過飾非
“不見了?”歐陽庭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一人一虎。
不, 應當是一鹿一虎。
阿虎抓抓鼻子:“我們……就是去廚房溜達了一圈, 回來沒看見他, 以為他就跟往常一樣練劍去了嘛——誒呦!”
周鹿溪淡定地收回此前踩了某隻老虎爪子的腳,彷彿剛才甚麼都沒有發生過。
歐陽庭眯了眯眼,轉頭閃身不見了。
阿虎拍拍胸膛這才呼得口氣, 跟著又忍不住翻個白眼道:“你踩我幹嘛?!”
周鹿溪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練劍?你真想得出!”
“不然呢?”阿虎心很大地甩著尾巴, “小主子一直很勤奮, 每日都去亢星湖邊練劍。”
“……所以你是忘了他現在應該被關在思過崖麼?”
“……我以為那麼說會顯得小主子很重視主人的教導來著。”
“賣蠢並不能讓你顯得更可愛。”
“我虎爺才不需要可愛,哼!”
“好好好。”周鹿溪聳聳肩, 抬眼望向歐陽庭所行去向, 微微皺緊了眉。
“誒鹿呦呦, 又想啥壞主意呢?”阿虎撓了撓他的小腿。
周鹿溪垂下眼來:“能在離象宗悄無聲息把人帶走, 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所以小主子是真的失蹤了?”阿虎驚訝地瞪大雙眼。
周鹿溪稀奇地看他一眼:“不然你以為是甚麼?”
“我以為小主子是撒嬌來著。”阿虎眨眨眼,“喏,就像小主子小時候, 一和妖皇大人置氣就偷偷溜出去。也不曉得躲哪兒去了, 妖皇大人居然找不到。”
周鹿溪戳了戳他的腦門:“他是妖界的小主子, 自然來去不為我們所查。但這兒是離象宗!”
阿虎呃了一聲:“或許,是小主子有甚麼秘法也未可知啊。”
“……可妖皇大人與正陽長老不是一個路數的好麼。”周鹿溪簡直不曉得說他甚麼好,“難道你覺得你這主人是個吃這一套的人?”
“不知道。”阿虎回答得還挺快,“反正我是沒這麼幹過。也沒人這麼對他撒嬌過。”
周鹿溪無語地抬頭看天:“那你究竟知道甚麼?”
“唔,我餓了。”
“……山裡竹筍不錯。”
“我是虎!誰叫你給我吃這個?!”
“你也就配吃這個。”
“喂喂,別轉移話題,到底是誰跑進藏書——”
周鹿溪腳步一頓, 猛地轉過頭來。阿虎被他盯得後背發麻,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怎麼?”
周鹿溪將手輕輕搭在他背脊上摸了摸:“阿虎。”
“幹,幹嘛?”阿虎往後縮了縮,卻被揪住背脊要害之處動彈不得。
周鹿溪俯身湊近他的耳朵低聲道:“我們今天,除了外門的後廚房,哪裡都沒去。”
阿虎從沒見過這個模樣的周鹿溪,不知為何有點兒害怕,卻更有些興奮,嘴唇哆嗦了一下支吾道:“呃?”
“記住了沒,要不要我再說一遍?”周鹿溪眯起眼睛笑了笑。
“……記,記住甚麼鬼啊!”阿虎猛地跳起來揮爪往他臉上劃拉了一下,“會不會說話啊你這傢伙,煩人!”
周鹿溪沒去摸臉上那幾處隱隱發痛的口子:“唉,你究竟明不明白這事兒——”
“這事兒和我沒關係。”阿虎翻個白眼,爪子卻不自在地縮了縮,“有些事兒妖皇大人是交代給你,並不是給我。這就表示大人,大人其實不那麼信賴我……”
看著帥不過三秒的阿虎這幅模樣,周鹿溪滿心無奈:“不是這個問題,而是……”這話沒說完,周鹿溪就見阿虎期待地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也就只好出口前換了個詞兒,“正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妖皇大人知人善任。譬如交代給你做的事,換成我只怕不成。”
“比如?”
比如讓我被個人類抓住當戰寵,打死我也做不到。周鹿溪明智地轉移了話題:“阿虎,畢竟這裡是人界,我們自然得小心行事。”
阿虎晃了一下尾巴:“算了,反正我是不懂。”這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眼瞟他,“你,那啥……臉還疼麼?”
周鹿溪抿唇笑了笑:“剛才是有點兒疼,心疼。”
“那就是現在不疼嘍?”阿虎選擇性地忽略了對方某些表述,興奮地撲過來推他小腿,“走走走,說好的偷雞!”
周鹿溪被他拱得往前邁了一步,無奈地彎彎嘴角:“話說你可是堂堂正陽長老的戰寵,去外門走一圈,只怕那些弟子長老會把你供起來當祖宗似得伺候著。你又何必非得用個‘偷’字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阿虎得意洋洋地扭著腰邁著大貓步往前走,“偷才有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