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讓他們進來。
等隔了會兒他們才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跑回來。琮悅穿的有點多了,跟在小嬋屁股後面搖搖晃晃的,就像一隻笨拙的小胖鵝,看到沈墨,他興奮的喊:“爹爹,爹爹!”
他腳下突然一滑,還好小嬋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下,反應迅速的把他給扶穩了。
琮悅乖巧揚起小臉對小嬋的說謝謝,小嬋擼著袖子說:“姐姐來抱你。”
她哪兒抱得動啊,沈墨三兩步走過去,將他抱起來。
兩人的鞋襪都有點打溼了,小嬋不讓沈墨幫忙,自己坐方亦白旁邊的椅子上換。沈墨將琮悅抱在腿上,把他襪子脫掉,用手給他小腳丫捂熱乎了,給他重新換上。
換好之後,琮悅留下來又要跑出去。沈墨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將他重新抱緊在懷裡,抵了抵他的額頭笑:“你又幹嗎去呀我的乖乖。”
琮悅大眼睛瞅著沈墨,“我要去找哥哥,找哥哥,我們一起玩。”
“哥哥?”沈墨下意識裡反問:“哪裡來的哥哥?”問完發現方亦白黑眸突然望過來,他這才突然醒過神來,琮悅口中的哥哥……應該是指祁林。
他來之前,已經告訴阿姐了,他還以為祁林已經被安排到別處去了,卻沒想到會被孩子撞上。
小嬋幫著琮悅解釋道:“就是在旁邊角落蹲著的一個哥哥,琮悅跑過去玩雪看見了,我們叫他一起玩,他說不行,不能和我們一起。爹爹,他是什麼人啊?”
沈墨跟方亦白目光對上,方亦白始終沉默,表情沒太大的變化。
沈墨最終還是沒讓琮悅跑出去,不多時從酒樓定的飯菜也來了,熱氣騰騰的擺了滿桌,安子明和沈冰關了門,進來一起吃飯,一家人圍成一桌,氣氛很融洽。
沈冰吃之前,用筷子挑了幾樣清淡的菜擱置在旁邊乾淨的盤子裡。飯桌上沒人喝酒耗時間,幾人說了一陣話,一頓飯很快吃完了。
沈墨正給琮悅擦嘴的功夫,一抬頭髮現沈冰不見了。
“……誒?我姐幹嗎去了?”
安子明微微笑著回答他,“廚房裡煨了甜湯,她去端來。”
沈冰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端了一大碗的銀耳蓮子湯回來,“我早上就燉著了,你們趁熱喝點吧。”
沈墨敏銳的察覺她雖然在笑著,但眼角隱隱有些泛紅,他不由心裡一突。
阿姐剛才興致一直都不太高,彷彿還有些心不在焉,本來就懷疑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的沈墨,此時見她彷彿是哭過了,心中不安愈發的強烈了。
離開之前,沈墨趁著她去廚房收拾,加緊步伐一同跟過去,“阿姐。”
沈冰轉過頭來看見他,十分的詫異,“你來幹嗎?幫我收拾啊?”
沈墨挽著袖子準備幫她,卻被她一把拍開,“去去去,一邊去,別礙事。”
沈墨無奈只好站到一邊去,沈冰一邊洗著盛了甜湯的碗,一邊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沈墨頓了片刻,才問出聲,“姐你剛才怎麼了?哭了嗎?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沈冰手上動作一頓,隔了會兒才轉過頭來看著沈墨,“……我沒什麼事。”
沈墨不相信,著急的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阿姐,你別瞞著我好不好?”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的臉,沈墨問:是不是……是不是你之前受傷的地方又有什麼不好了?”
“那都幾年前的事情了,真沒有。”沈冰丟下手裡的洗碗布,擦乾了手,發現沈墨還是滿臉的不信,她嘆了口氣,良久才低聲道:“我真的沒事,只是……可憐那個孩子。”
沈墨當然知道那個孩子是指誰,怔了一下,問:“他怎麼了?”
“不太好。”沈冰神情有幾分晦暗,“我知道你們要過來,但他最近毒發的很頻繁,我怕把他送走了出事,只能讓他呆在房間裡,時不時來看看他。今天他又不舒服,一天沒吃東西,我忙起來有時候也暫時脫不開身,就在廚房裡給他熱著飯菜,囑咐他餓了就去吃點。結果他去廚房剛要回房,不巧你們來了,他大概是聽我說過不見們為好,怕被發現,所以就一直躲在角落裡。他身體本來就虛弱,吹了冷風受了寒,這時候又發起了高熱,我喂他吃的藥和兩口飯全吐了,這個時候正在裡頭昏睡呢。”
沈墨身體僵硬,喉嚨裡發堵,眸子輕眨了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怪不得小嬋那時候說“哥哥”蹲在角落裡,原來是怕出來被他們發現了,所以躲在那兒。
沈冰又重重的嘆氣,“我真的不明白,父母作孽,為什麼要報應到一個孩子身?特別是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我真的於心不忍。我看著他那樣我心疼的要死,怎麼辦,可是真的沒有辦法挽回啊……”
毒素早就深入骨髓了,別說神醫,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
“他才不到七歲啊。”沈冰身體有些無力的跌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捂了捂發紅的眼睛,沈墨手搭在她的肩頭,“阿姐……”
沈冰難受的搖了搖頭,嘴唇輕輕顫動,半晌才帶著些難以抑制的哭腔道:“阿墨,子明他說……祁林活不過明年春天了。”
沈墨眸光震動了一下。明年,春天?
沈冰淚珠跌落,整個人充滿了悲傷,“為什麼老天爺,總是用孩子的事情來折磨我呢?為什麼?”
沈墨這晚回去後,輾轉反側的睡不著,心裡沉甸甸的,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原來,將那孩子帶回來,也只是為他多爭取了不過幾個月而已。沈墨無聲的嘆息,心底荒涼的沒著沒落的。
如此幼小脆弱的一條命啊,真的沒辦法不令人扼腕嘆息。可是他看著阿姐哭的那樣傷心,什麼都做不了,做什麼也沒用。
沈墨又哀傷的翻了個身。
方亦白其實也沒睡,回來的路上就發現了沈墨的異常,此時感覺到沈墨在身邊翻來覆去的,他終於忍不住了,眼睛也沒睜,低啞的嗓音道:“別這麼小心翼翼的,阿墨。”
沈墨氣息一窒,他還以為方亦白早就睡了。
他緩緩的轉過身來,方亦白用一手將他攬住,另一隻手搭在眼睛上,再開口時更多了一些疲憊:“不要整天都暗地裡提心吊膽的怕我又不高興,又生氣了。”
沈墨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什麼了,忐忑不已,“亦白,我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