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傑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氣，他不敢去看喬一帆的眼睛，只是慌張的問：“不……不喜歡麼……”言語磕磕絆絆像是得了結巴。

喬一帆很少如此堅定的說一句話，他紅著臉，眼睛溼漉漉像蒙了一層水氣。

“喜歡。”

上高中沒多久，微娛開了一次選拔，高英傑去報名參加了海選，幾萬名高中生中他在舞臺上是如此的光彩奪目。被選中後，他們之間的聯絡開始減少。高英傑開始不怎麼去學校，沒多久公司就安排了他轉學。他似乎很忙很忙，但再忙也會在半夜給喬一帆發個簡訊。

過了十二月，微娛有了新的企劃，招募新生代成員，於是高英傑給喬一帆打了電話。

“一帆唱歌那麼好聽，一定沒問題的。”

在這段關係中，喬一帆就像一顆陀螺，而高英傑是那個拿著鞭子的人。

他不報希望去報了名，卻沒想到順利考上了，也不知道這後面是不是有高英傑的努力。但不管怎麼說，當看到高英傑的笑容出現在自己面前，當聽到他說，“一帆，太好了，又可以在一起了。”喬一帆自己都忍不住去擁抱了高英傑。

他那時的想法多天真，以為在一個公司便可以又在一起，又哪裡知道處在這個圈子裡，在一起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娛樂圈就像是沙漠中旅客看到的一個海市蜃樓，他們只看到鮮亮的陽光，看不到迷霧重重下的一路荊棘。

綠燈了，車流開始湧動，葉修輕輕嘆了口氣，喬一帆心有所思並沒聽到。車開了一會就停了下來，有人迎了上來給他們開門。葉修把鑰匙丟給泊車員，對著喬一帆說走吧。

喬一帆在服務員的傘下卻有些踟躕，餐廳名字叫巴黎春天，聽著就像是挺貴的。喬一帆一邊走一邊在想，這麼高檔的地方，應該可以刷卡吧。

餐廳人不多，燈光昏暗，靠窗的位置坐著幾對私語的情侶。服務員領著他們穿過二樓大廳，喬一帆才發現，在二樓盡頭竟然是個小樓梯。三樓面積不大，一間間隔開當獨立包間，葉修看了個靠窗的位置說：“就那吧。”

服務員看上去倒是有些吃驚：“今天不去頂樓露臺麼？”

葉修笑了笑：“下著雨，有什麼好去的。”

兩人剛落座，就有服務員拿著燭臺上來點蠟燭。喬一帆隱約覺得這氣氛太過怪異，並不好意思抬頭看對面的人，只是低著頭看著窗外的車流。

“我不太在外面吃飯，一時間也想不好帶你去哪裡。”

大概因為燈光太暗，葉修的聲音似乎比往常低沉了一份，喬一帆想起來季冷的感慨，這麼一副嗓子上臺去唱幾首情歌，只怕人骨頭都要酥掉。

“我……其實……”喬一帆說了三個字，腦袋又一片空白，他有點接不下去。

“這裡比較安靜，人也少，我在外面吃飯會來這裡。”

喬一帆哦了一聲，兩人又陷入了沉默。服務員正好遞來了選單，喬一帆對著選單上的價格覺得有點炫目。

葉修在對面問：“吃西餐嗎？”

喬一帆幾乎立刻回答：“平常不太吃。”話說出口後又有點後悔，覺得自己似乎不太得體。

但葉修看上去一點都沒介意的樣子，他沒抬頭，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選單：“那要不要試下這家的飯，味道還不錯。”說著合上了選單，對服務員說，“我要一份菠蘿炒飯吧。”

喬一帆匆匆翻了翻選單說：“那我要個咖哩雞肉飯。”

葉修這種不經意的體貼讓他戒心放了一半下來，他胡思亂想著什麼嘛，來這麼高檔的地方點兩份飯，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忍不住笑了笑。

葉修在對面問：“想什麼呢，笑這麼開心。”

喬一帆的臉被蠟燭燻的有點泛紅，他抬眼正視葉修，葉修在他眼裡看到一片蠟燭的倒影。他笑起來，眼裡像有星光，葉修猜測他平常一定很少這樣，不然怎麼會混的如此透明。

“嗯，只是覺得，來這裡不是都應該點些牛排紅酒呀什麼的。”

“行呀。”葉修嘴角泛起一絲笑，“下次請你吃牛排喝紅酒。”

這樣輕鬆的談話，喬一帆並沒放在心上，他以為葉修只是說客套話。他那樣成熟的大人，像是有魔力，說起客套話來也真誠無比，他不知道葉修是認真的。

一頓飯吃的還算愉快，雖然結賬的時候喬一帆小小心疼了下。他本想堅持一個人打車回宿舍，但葉修說，雨這麼大哪裡好打車。喬一帆發現在葉修面前，堅持自己所堅持的似乎沒多大意義，對方有著一等一的蠱惑人心的法子，溫柔強勢的沒法拒絕。

上了車，葉修開了車載音樂，是一首Beyond的歌，海闊天空。

“前輩，你真的很喜歡Beyond啊。”

“嗯。”葉修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聽他們的歌有時候會想到我年輕的時候。”

喬一帆沒接話，他只是覺得葉修似乎還有話說。

“我年輕時候有個朋友，歌唱的很好。後來我們組了個組合出道了。他去世後我就轉了幕後。”

喬一帆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節哀順變都在喉嚨口了，葉修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你不要有負擔，這事都過去十年了。只是從來沒人這麼問我，你一問我才反應過來，都過去了那麼久。”

葉修平靜的想，終於失去的時間比擁有的時間還要長了，而他心裡依舊泛著漣漪。

喬一帆有些忐忑，他是不是不小心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他並沒意識到，自己與葉修的牽連似乎越來越多，兩人共同擁有的東西也開始逐漸增加。他對葉修的感情就像溫水煮青蛙，葉修兩個字正在悄無聲息慢慢的侵蝕入他的心底。而他無知無覺，並沒有半點防備。

高英傑在黑暗的房間裡聽到樓底下有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他走到窗邊，就看到喬一帆拿著雨傘下了車。他像是在和車裡的人道別，然後沒撐傘跑進宿舍樓。不一會，客廳傳來開門的聲音。

喬一帆走到高英傑門口，敲了敲門：“小杰，你睡了麼。”

裡面一直沒聲音。

高英傑覺得自己是在天人交戰，他過了好一會才去開門。喬一帆站在門口並沒離開，他剛才淋了兩顆雨，頭髮上有點水珠子。高英傑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對喬一帆會有著說不清的依賴。

“小杰，你生氣了麼？”

“沒有。”他對著喬一帆，似乎永遠不能生氣，“怎麼一直站在門口，我要是不來開門怎麼辦？”

喬一帆想了想說：“因為我感覺小杰還沒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種奇妙的“看我猜對了吧”這樣的得意感。

青梅竹馬的感情多少帶著點心有靈犀，這也是他們倆引以為傲的一個地方。高英傑終於軟下來去拉喬一帆的手。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