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就像所有第一次約飯的陌生人一樣,問完學院專業這一類常規問題後,我們便沒了交流。
洗茶具時,我沒忍住往陸歸璨那多看了幾眼,看到對方又拿起了手機,不過這回陸歸璨打起了字,而且表情如常。
或許剛剛是我的錯覺吧。我心想,畢竟男神那麼溫柔一人。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大宇打來的電話。
接起後,那邊簡潔明瞭說了三個字,“上微信。”
我聽得皺眉:“我微信上不去。”
“誰管你。”說完,他便掛了。
我將手機重啟,總算爬上了微信。我以為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登陸後匆匆打開了宿舍群。
然後看到了整齊劃一的:[劉於淵,交電費。]
我:“......”
我憤憤不平地打字問:[你們就不能先幫我墊著!?]
陳宇:[月底了,弟弟。]
方朗回:[打擾你約會啦?]
我索性關群。
瞥見方朗的對話方塊,我想起他下午的語音。我調成聽筒模式,將手機湊到耳邊。然而等了半晌,手機還是一陣安靜。
重複了幾回,連陸歸璨都注意到我的異樣了,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
我對他尷尬地笑笑,剛想關上手機,它跟收音機似的,突然就響了起來。
“小淵子,你又看上哪個小姑娘了!”
我從沒覺得方朗的嗓門有這麼大過,也從沒像現在這樣想打他一頓。
“又”就算了,“小姑娘”是什麼稱呼!?
聲音不小,陸歸璨顯然也聽見了,“小姑娘?”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
說我對小姑娘沒興趣?那樣像個欲蓋彌彰的變態。說我對女的沒興趣?那後果會更嚴重。
於是我只好說:“我舍友開玩笑的。”
陸歸璨挑挑眉。
我忍不住補充道:“我沒喜歡小姑娘......”
“嗯,”陸歸璨不在意地笑笑,“我可以當沒聽見。”
我:“......”
怎麼越解釋越糊了呢。
......
陸歸璨時不時便會看手機,也不知是在聊天,還是單純在看訊息。我突然有些退卻了,下午也不知哪來的自信,覺得陸歸璨會跟我去看電影。
跟一個半生不熟的人。
我心底嘆氣,放棄了約電影的想法。倒茶時我還在胡思亂想,然後一個沒注意,那滾燙的茶水全都倒在了手上。
手背那處頓時變紅,我痛得嘶了一聲。
注意到陸歸璨的視線後,我迅速把手縮到了桌下。
“茶弄到衣服了。”我對他鎮定道。
他看了我一會,點點頭沒說什麼。
換作平時,我鐵定會痛得齜牙咧嘴。但此刻在男神面前,我得控制表情。
然而十分鐘後,菜上來了,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這家店的佈置很有特色,紅牆紅凳紅桌,所見之處無一不紅,包括那盆魚。裡邊的配料除了紅椒便是青椒,看得我兩眼一黑。
……
好好的一頓飯,電影非但沒約成,還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陸歸璨先付的款,轉賬時,我微信又打不開了。
我有些尷尬,覺著自己像個蹭吃蹭喝專騙錢的。
陸歸璨卻表示不還也行,沒幾個錢。
我一聽就不幹了,“不行,你等我回宿舍轉給你!”
別的不說,難得有個聊天的機會,我是不會放過的。
我的確想和陸歸璨發展點關係,但那關係絕不是債務關係啊。
舊飯離我住的養老院實是太遠,加上夜間寒風瑟瑟,我只得選擇坐車。
陸歸璨帶我找到車站,還說要陪我一起等車。
我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昏了腦袋,受寵若驚地說:“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好。”
陸歸璨疑惑道:“你不是沒帶車卡嗎?”
我:“……”
對哦。
差點就露餡了。
天色漸暗,道旁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陸歸璨站在我旁邊,耐心地陪我等著車。
我心裡又喜又悲,喜是男神陪我等車,悲是電影沒約成。
我一邊糾結電影的事,一邊抽鼻子。方才淚留得太多,這會鼻涕也跑出來了。
陸歸璨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你這個樣子,別人都要以為我欺負你了。”
或許對方只當這是一句玩笑話,但我聽完後,雙頰不受控地發起熱來。
我揉揉鼻子說:“我好了。”
陸歸璨溫和笑笑,“不能吃辣要說。”
我悶悶不樂地狡辯:“其實我還是能吃辣的。就是沒想到它這麼辣......”
說起來,我也沒想到陸歸璨那麼能吃辣。回想剛剛吃飯的情形,比起我的狼狽,陸歸璨全程連眉頭都沒皺過,還能做到雲淡風輕地同我聊天。
唉。
丟臉。
除了我們還有對情侶也在等車。但沒等一會,女方就開始抱怨等煩了。男方安慰說那就打車回去,說完後兩人便離開了。
車棚下只剩我和陸歸璨安安靜靜地站著。我在原地躊躇了一會,想主動找些話題聊,又不知怎麼開口。
沉默伴隨著的永遠都是死一般的靜。
當你發現你和一個人無話可聊時,不是對方離你太遠,就是你和對方壓根不在一個圈。
就像現在的我,哪怕我和陸歸璨站在同一條單行道上,目前也只能眼巴巴地眺望。
令我意外的是,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陸歸璨。
“劉於淵。”
他叫了我名字,卻沒再說下一句。
我意義不明地抬眼,看到男生的英挺的側臉。
陸歸璨沒看我,眼睛看著前邊黑黝黝的路,問我:“你今天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我怔住,一時沒接上話。
陸歸璨又說:“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我忙說:“沒有。”
他轉過頭,眼神詢問。
躊躇了一會,我忐忑不安地開口,聲音小得像蚊子叫,“我想找你看電影來著......”
“找我?”他笑了下,似是不理解。
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我拿舍友當了幌子,“最近有部電影挺好看的,我舍友他們都不肯陪我看,我就想試著問問別人。”
如果是陳宇聽到這個藉口,他會毫不猶豫地說:那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陸歸璨不會的。
他雖不會說這麼狠的話,但也不見得會答應。
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輕鬆自然,實則內心已慌得不行,怕對方懷疑,又希望對方答應。
陸歸璨沒有馬上回答,過了好一會,他輕輕搖了下頭。
我躥上躥下跳的心一下跌至谷底。
哦豁,沒戲。
我安慰自己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