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的帶著人走了,承安又吩咐了子衿幾句,轉身向繡樓走去。
這些事終究瞞不得,是時候該與她說個明白了。
坦陳身世
“姝瑩!”承安走到床邊坐下,看見崔姝瑩一張小臉還有些發白,越發愧疚難安。
好端端的,她不該受這無妄之災。
想到方才之事,承安臉色一沉,眼神驟然冷戾,崔姝瑩立刻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他的神色才緩和了些。
她看著承安,斟酌道:“承安哥哥,我覺得……我不是個好姑娘。”
“怎麼又說傻話了?”承安會錯了意,“我的姝瑩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餘正才那小人你不必放在心上,他這輩子已經廢了,無法再去作惡,權當是被狗咬了一口吧!”
他這樣緊張自己,崔姝瑩心頭微暖,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心思反倒更加羞愧,“我哪裡有那麼好了,我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呢!承安哥哥,我剛才還想著,要是你能把我帶走就好了。不必留在臨香閣,也不必接客,只有你我二人,尋個清靜的村子住下來,男耕女織的,不是一樣能過日子?”
“我也知道這是自私自利,對不起媽媽這些年錦衣玉食的關照,卻還是止不住的想走。承安哥哥,我這樣的人,哪裡還算是好姑娘?”
她說得小心翼翼,一雙大眼睛水盈盈的帶著委屈,承安看得按捺不住,拉過她來緊緊地箍在懷裡。
“傻丫頭,凡是好人家的姑娘,有幾個想在這臨香閣裡養老的?你這想法也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樣愛我,竟是願意連這樣舒坦的日子都不要了,甘願跟著我去受苦!”
崔姝瑩不自在的扭著身子,小臉被他按在胸前,悶悶地說:“你這人說話總是不知羞,我和你說正經事呢,你怎麼又來羞我?”
自懷裡把她拉出來,承安兩手扶著她的肩頭,極為誠懇地說道:“姝瑩,我今生今世也不會辜負了你這一番情誼,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否則我們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過不上清靜日子!”
崔姝瑩歪頭看著他,秋瞳之中還帶著水光,“這是為什麼?”
承安呼吸一滯,輕咳一聲望向別處,再看下去,他怕自己把持不住,“我孃的事你已知道了,但是我爹……”
崔姝瑩沒有打斷他,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爹風流成性,家中妻妾成群,卻還是慣常眠花宿柳。當年他在臨香閣遇見了我娘,砸了不少銀子成了她的第一個恩客,也是唯一一個。”
“他在這裡與我娘住了一段時日,礙於身份,也沒有旁人敢來打擾,只是日子長了,出入青樓終究不便,他就為我娘贖了身,接到府裡去了。”
承安面色晦暗不明,兀自陷入沉思,崔姝瑩等了半天也沒見他回神,小聲問了一句:“後來呢?”
她知道後面必然不是什麼好事,否則承安哥哥也不會在這地方長大了。
果然,承安嗤笑一聲繼續說道:“說來也是可笑,他家裡妻妾眾多,卻是一直都沒有子嗣,後來我娘進府不久便有了身孕,第二天,一名側妃也被診出了喜脈。”
“側妃?”崔姝瑩一驚。
“是!”承安點點頭,“我爹名叫沈元德,封號安王。”
崔姝瑩聽到此處,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拜她那痴心瘋的爹爹所賜,那些世家大族裡的齷齪事,她也知道不少。雖然她爹總是拿了那些醜事當成富貴權柄來講,但其中的風雲詭譎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泰然處之的。
他本是皇定宗親,卻淪落到這般地步,當年的他,小小年紀到底經歷了多少腥風血雨,實在不是她所能想到的。
實在令人心疼!
話未出口,已成哽咽,“承安哥哥,你、你受苦了!”
“傻丫頭,哭什麼呢,都是過去的事了!”承安為她拭去眼淚,笑得雲淡風輕,“他們欠我的,總會被我討回來。”
悽苦過往
承安為她抹去淚花繼續說道:“沈元德乍聞喜訊就樂昏了頭,揚言她們哪個先生下兒子,那孩子就是安王世子。我娘礙於出身,從沒有人過爭搶的念頭,那位側妃竟也是不急不躁,似是對於她會先行生產一事胸有成竹。”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的兒子先我半日出生,我比他晚了一步。”承安想起幾年前子衿說過的話,笑著重複道:“可惜,晚了就是晚了!”
崔姝瑩聽得心頭一緊,小手也在不自覺中握緊了承安。
他低頭瞧了一眼,安慰似的拍了拍了她的手,“不必擔心,我並不稀罕那世子的位子,只是有些不甘心。我時常會想,如果我能早他一步,我娘是不是就不會死!”
“那側妃心機極深,從那以後就時不時的在沈元德面前誣陷我娘,三年後我娘失寵,被他們按排到一處僻靜的小院裡,日子過得極為清苦。”
崔姝瑩默默地聽著,她插不上嘴,也不知該說什麼。
好在承安也不曾要她表態,只是平平淡淡的說著,“這樣一過就是十年。十年後的某一天夜裡,安王府的大總管帶人衝進院子。他們栽贓我娘與旁人有染,說我是野種,汙了王府的血脈。我娘抵死不認,被他們活生生的殘害致死,我也被他們好一頓打,半死不活的時候,被沈元德的一個侍衛帶了出來。”
“那侍衛是沈元德的心腹,沒人敢去攔他,只能乾瞪眼看著他把我帶走,但他們也不是沒有後招。那側妃披頭散髮的追了過去,明面上是為我求情,可是話裡話外,都是暗指我是我娘與別人私通生出的野種。”
“我也不知當時過了多久,他們就連那姦夫都抓了過來。姦夫原本也是沈元德的侍衛,後來犯了事被革職。他一口咬定時常與我娘偷情,說她是青樓裡出來的,本來就是生冷不忌,還說了許多不堪入耳的謊話,沈元德聽得大怒,拍著桌子命人將我殺而後快。”
崔姝瑩驚呼一聲,淚水迷濛雙眼,卻還是一眨不眨地望著承安。
她想不明白,像他這樣好的人,為何偏偏如此多災多難呢?
“莫哭,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承安失笑,他的姝瑩總是這般純善。
“當時我體力不支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已經被人扔到了街上,身上只有一套粗布衣裳,我無處可去,也不敢再回王府,只能在街上游蕩。”
他望著崔姝瑩展顏一笑,笑容俊逸,目光灼灼,看得她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我靠乞討過了兩年,一次險些被人打死時遇到了你。”想起那段往事,承安也不由的有些感慨,“那時我滿心都是怨氣,瞧誰都不是好東西,又恨自己不能親手殺了那些賤人為我娘報仇,可偏偏就是那樣的時候,我卻遇見了你!”
“我記得你那日穿了一身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