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主任於是趕緊帶了邢瑢和他家經紀人,灰頭土臉地,過去給薩日勝再次解釋,道歉……
製片主任跑了一頭熱汗,心急氣躁的,回來跟他們說,真是個事兒啊,都不省心啊。不是為一個人,為了一群馬啊,可是馬都是跟人走的,不聽咱們使喚,老子都忒麼快給小王爺跪下了,脾氣真夠擰的。
劇組裡很多所謂無名小輩,在影片最後職員表裡都是烏泱烏泱地一閃而過,這些人每一個都很重要,每個都不能輕易得罪了。這些人就是在背後成就那些男主角、女主角的人。能成你的事,就能敗你的事,所以不能惹、不能不尊重。
製片主任招呼後勤組的,趕緊的,去採購幾隻小羊羔來,晚上篝火烤肉,哄一鬨小王爺。
後勤組的吐槽說,小王爺高興或者不高興的,都是輝騰錫勒的羊群倒黴了啊!
製片主任說,噯,不好弄啊,畢竟咱們不清楚人家的風俗、忌諱,給人家拍了裸照放出去,網上還亂嚼閒話,影響和諧嘛,以後炒作也得看清物件……這事總之都賴那誰家的團隊,一群惹事精!
第四十二章 心火
對比邢小哥家那幾個惹事的,裴琰在劇組裡,這些日子基本沒惹過是非,難得老實安靜,簡直違揹他的本性。
不僅拍戲敬業,對工作人員和顏悅色,對片場流竄的各路粉絲狗仔都來者不拒,這回也沒耍大牌鑿了誰的車,歸根結底,因為他心思都掛在一個人身上。性子都轉了,人都變溫柔了。
對他而言,與莊嘯搭檔拍戲,就是一種享受。就像他當初在太平洋小島的神樹下許下的願望,每天太陽昇起的時候,都能見到自己喜歡的那個人,特別開心,特別好。
拍攝已近尾聲,大草原上享受浪漫的日子也沒幾天了,當然珍惜啊。
……
城關樓頂上,拍攝驚險的飛身吊掛鏡頭,導演當時提議,遠景你倆都上替身吧?
副導演沒來得及舉起擴音喇叭喊薩日勝,莊嘯攔住:“算了,別喊他,我上。”
周圍人瞧著莊嘯。莊嘯搖頭示意:“沒事兒,我都可以做。做特技動作也看情緒,情緒不好他就容易分心,容易出事……還是我做吧。”
莊嘯然後就感覺背後有人拽他的牽引繩,偷偷拽半天了,可煩人了。
製片主任之前總結得不夠全面,片場裡這兒還有個“事精”,只不過事兒逼的面目都只在他嘯哥面前才暴露。
莊嘯被拽著被迫後退,挪了幾步到旁邊,轉過頭:你又幹嗎?
“你要幹嗎?”裴琰反問,“該你做的動作你做,不該你做的你也非要攬著。這回不是你教育我的,飯別都攬在自己一人碗裡吃了?”
莊嘯用眼神和口型跟他交流:“我讓小薩今天歇一天,小孩兒肯定心情不好。”
裴琰不依不饒:“我怕你吊上去有危險……”
莊嘯說:“吊威亞都習慣了,什麼危險?我心裡有數。”
裴琰轉臉跟導演說:“我也不用替身,我親自上啊!”
莊嘯皺眉瞪他,你要幹嗎?
裴琰直接跟導演說:“哎,你們想讓嘯哥跟替身打,還是跟我打?他就只配跟我打,對吧?他跟替身配嗎?!”
裴琰就知道莊嘯這人很講義氣的,又總是護著身邊人。這人平時對誰都很暖,唯獨對自己的事就冷淡了,就不當回事兒。
四周景色極美,紅霞漫天,好像一盆血倒扣傾覆在大草原上,草梢上彷彿鋪了一層焰火。
這壯麗的美景,恰好合乎此時的劇情和心境。裴琰和莊嘯兩人掛在城牆邊上,從上到下,再從下往上,無數個回合地打鬥交手……
有一些鏡頭,裴琰是飛在上面,俯身持刀下壓劈殺,往莊嘯的頭上劈砍。
隨後幾個鏡頭,是莊嘯調轉過來,俯身下壓去砍裴琰。
打起來是聲嘶力竭你死我活的表情,鏡頭一轉就歸於平靜,四目祥和地相對,微笑。
每次一個鏡頭結束,需要把他倆升起來,再重新吊下去到預定位置,莊嘯順勢就在空中攬住裴先生的腰,把人帶上去,再帶下來。假若從城樓遠處往這方向看,就是血日蒼天的背景中一幅絕美的畫面。他倆一個白衣,一個紅衣,身體相合著往城樓上升起,帽帶和衣帶翩然……
劍影刀光,映著眼底的光芒,城牆的磚不斷被刮下碎屑,彈射在臉上,幾乎睜不開眼,卻又想要睜眼看清對方……
輪到莊嘯從上往下撲殺時,這人眼眶發紅,勉強支撐,表情明顯就不舒服,但堅持著打完了好幾條鏡頭。
導演披著軍大衣,從城樓上用大喇叭給他倆喊,過啦,很好,這一條過!上來吧都上來吧!
城樓上方和下方都是人影憧憧,彷彿遠在天地之間;近處卻只有他倆人,近在眼睫交匯處。莊嘯低聲喘息,臉色微白,鏡頭過了都沒換姿勢,還是頭朝下吊著,一隻腳勾住城牆上的一處凹窩,維持平衡姿勢。
裴琰抬頭盯著人。
他往牆上蹬了幾步,上去了,趕緊撐住莊嘯,小心翼翼地把人橫著抱住,又不敢隨便翻動變換姿勢。
“很疼嗎?”
他低聲問。
他一手撐著對方肋下,一手從上面攬住:“能翻過來嗎?那慢慢地挪過來?我往旁邊挪,你先靠牆……”
他緩緩悠到牆邊,兩人仍掛在城關的懸崖峭壁上。莊嘯由他撐著,一手扶牆,慢鏡頭一般寸移,終於把自己折過來,靠到牆邊。
“媽的,真是老弱病殘了……”莊嘯說了一句。
“這麼疼?”裴琰一摸,莊嘯衣服後心全都溼了,頓時心疼得要命,“你還說我,你也愛逞強,你丫多他媽牛逼啊?”
裴琰又揚聲招呼上面人,把他倆拽上去。
上了城樓,大俠立刻就趴了,來不及把威亞繩解下,直接趴在堅硬的磚石地上,起不來。那個大頭充血倒掛金鐘的鏡頭,愣是撐下來,腰都快折了。
主任連忙又指揮後勤跑腿的,附近有沒有好的按摩師傅,趕緊請一個過來,下了戲就先把莊先生抬到賓館,水療按摩。
城樓上,特技組人員仍在忙碌,走來走去,重新準備威亞繩,要從城樓上扔岑公公了。
一根鋼索丟擲去,墜落,懸吊,殞命,斷頭,劇本設計得十分慘烈。
這一連串鏡頭,當然不能連續拍,是一個鏡頭接一個鏡頭,精巧地銜接,後期再剪輯製作。
漫天紅黃葉片飛舞,渲染那愛而求不得、妖豔又哀傷的氣氛。道具組和煙火組帶著鼓風機在城樓頂上一陣狂吹,吹得亂花漸欲迷人眼。
化妝師為裴琰再次補妝,讓眉目色澤更加濃烈,外眼線發亮,內眼線發紅,作出目眥盡裂出血的瀕死掙扎效果。
正式拋之前,裴琰先跳出去走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