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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謀殺案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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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看好禮服嗎?”林昭昭突然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還沒,”辛桐心不在焉地回覆。

她正努力熟讀並背誦文件裡那一長串的人名,還有他們該死的成功經歷——吹噓中年男子的過往輝煌永遠是不會出錯的話題,唯一需要頭疼的便是如何從他們的滔滔不絕中抽身離開。

“要不下班後我陪你去挑吧,租個好點兒的,”林昭昭道,“這次年會有點不一樣,蠻多大佬,沒準就能認識什麼人……誰知道呢。”她說著說著,輕快地笑起來,落在辛桐眼裡,卻帶了點神秘莫測。

“對了,上週讓你買的東西帶了嗎?說怕假期前臺不好受,寄到你家去的那個包裹。”林昭昭又說。

辛桐皺眉愣了半晌,“什麼包裹?”

“就是替季老買的東西……我給你看聊天記錄。”

辛桐哪記得這茬,於她而言,這是半年前的雜事。

不過這倒提醒她注意起另一件事。

D時空江鶴軒無意間說過的一句話。

季文然今日回來上班,仍舊病著,辛桐進門送咖啡都能聽見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興許是因為病著,他顯得怏怏無力。

突然更換的清潔車,臨時調崗出席宴會,含有家庭住址的若干快遞,暴躁且冷淡的態度……季文然唯一露出的馬腳是沒有主動詢問,就幫辛桐叫了網約車。

下班後,辛桐難得準時離開公司,同林昭昭一道去看禮服。

死三次、殺三次才輪到她坐莊,不論發生什麼,都要選一身漂亮衣服才是。

是時,天朗氣清,儘管空氣仍冷著,和煦的陽光卻令人在這一剎那逃脫了連綿不絕的陰鬱。

“過完年就二十七了,”林昭昭拿一杯奶茶,坐在沙發看辛桐選衣,“真不想回家,一回家就被催婚。”

瞧模樣,林昭昭也漂亮,細腰腿長。她總說自己遇到的男人只有在枕頭上聽話。而辛桐更慘,男人在床上也不聽話,除非端一盆濃硫酸。

“虛歲而已。”辛桐道。“我剛過生日,實打實的二十五……連男友都沒。”

林昭昭一時沒說話,她不知道辛桐的生日,自然也沒送禮。

“這件怎麼樣?”辛桐指著一件問。

林昭昭站起身湊近人臺。

酒紅色的吊帶長裙,裙襬有點魚尾形,此外乾乾淨淨。

“很少見你穿這麼豔的,”她評價。

“偶爾也想囂張一下,”辛桐打趣。

她請店員取下禮服,換上。

長裙配上高跟鞋,穿在身上裙襬將將曳地,兩條白皙圓潤的胳膊赤條條露出來。

“沒你,我不一定敢來。”辛桐看向鏡中的自己。

“我其實是蹭季老的光。”林昭昭上前,幫她挑出吊牌。“這裡的售貨員全都是人精,看一眼你的手就知道你有沒有錢。”邊說,邊將自己的手在辛桐眼前晃了晃,新做的長指甲相當嫵媚。“得虧是季老助理,還能蹭一蹭福利……嗯,他是個好男人。”

辛桐只管笑。

看來林昭昭不是因為脅迫才說臨時有事,而是被季文然用懷柔政策收買了。

禮服租賃一日,他們可以送貨上門。

接著辛桐在市區買了一副淺香檳色的及肘手套,能與紅裙相搭。

她提出一個古怪要求——“要比我的手大一號的手套。”

酒會的前兩天,辛桐打著提早踩點的名號,來到會場。她四處打量,像個神秘又老派的女偵探,含糊自己的身份同工作人員聊天。

“所以只有加冰塊的酒是服務生放在托盤送來的,冰鎮的連酒瓶放在冰桶。”

“是的,以免加冰時酒水濺出來。”工作人員笑道。“酒瓶放冰桶可以保證口感,加冰的則是醒好酒後送來。”

那晚季文然吩咐辛桐去拿自己根本不喜歡的香檳,加冰塊,這意味她必須去找服務生,而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冰桶裡取一瓶。

他有可能收買了服務生,在指使她去拿香檳時,讓她拿到有料的酒。

另一個問題隨之湧來:在托盤裡的諸多酒杯裡,她是隨機選擇的。

一定有什麼掩人耳目的小手法,辛桐想,類似於江鶴軒的橙汁套路,或是用來對付陸小姐的換酒套路。

思考至此,一道靈光閃現過腦海,未等辛桐細想,就聽見走廊轉角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她探出半個身子往走廊一瞧,還真是天下何處不相逢。

傅雲洲走在前,身邊是同他說話的徐優白,右後方的程易修低頭玩手機,臉上明晃晃擺著不耐煩,秉承一貫的消極抵抗。

雲洲與易修不特意聯想,真不感覺像兄弟。

哥哥太老持穩重,弟弟過於放浪不羈,性格、三觀、氣質,甚至是衣品都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進退不得的辛桐硬著頭皮向他們走去,端出還算能糊弄人的演技,衝來人禮貌地打招呼,“啊,傅總,徐助理,真巧啊……”

程易修看到救星似的,朝辛桐大步走去擠眉弄眼道:“你也在這兒啊,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如果、如果不麻煩,那……”辛桐掠過易修,朝傅雲洲望去。

他那個眼神,天啊。

我知道你現在不認識我,但不要把我當要勾引你弟弟的狐狸精,好嗎?

你看看你“前妹妹”的這張臉,哪一點有狐狸精的潛質。我和易修一起走出去,十個有九個會認為我是深藏不露的女富婆,好嗎?

傅雲洲看了眼手機,不耐煩地說:“最多給你一個小時。”

“知道了——”程易修拖長尾調,也不管辛桐願不願意,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徐優白望著辛桐漸行漸遠的身影,深吸一口氣,道:“傅總,她——”

傅雲洲揚揚眉,看向吞吞吐吐的助理。

徐優白話含在舌頭上繞了一圈,最後說:“沒什麼,我就是感覺她很眼熟。”

“季文然助理,你當然眼熟。”傅雲洲不鹹不淡地說,像在奇怪助理怎麼問了個蠢問題。

不是,我真覺得您認識她,徐優白默默想,我好像也認識她。

程易修把她拽到外頭,拉緊羽絨外套,道了句:“好冷。”

辛桐說:“馬上就要到春天了。”

“聽說臨杭的春天很美,”他看向辛桐,不知怎得感嘆,“有機會一起去吧。”

辛桐愣了愣,淺笑著道了聲“好”。

“真奇怪,你居然沒有男友。”程易修突然改話題,他就是這樣活絡還不著調。“還是有暗戀物件。”

“我太失敗了,所以沒男友,不為別的。”辛桐道。“假如我是個絕世美人還富可敵國,我絕對當養無數小白臉的渣女。”

程易修哈哈大笑。

“其實我也幻想過當個漂亮的女孩兒,這樣十二歲的時候我就能有一幫愣頭青搶著幫我買單,或是請我吃肯德基全家桶。”辛桐說。她似是對過去釋懷,與他談起,字字皆是雲淡風輕。“但你看,我長這樣,太失敗了。”

程易修搖頭,咧嘴笑道:“明明很漂亮。”他全神貫注看人時,雙眸清澈見底。

辛桐貪戀這份溫暖,她希望他能這樣永遠會看著她,告訴她——我很愛你。

過了好一會兒,程易修雙手插兜,仰頭長長撥出一口暖氣,看著白霧逐漸消散。“要吃全家桶嗎?”他問。“肯德基現在還沒關門。”

“哥——可,可是傅總不是說讓你一小時後回去嘛。”

“去他媽的,我關機了。”程易修撇撇嘴。

辛桐噗嗤一笑。

就知道。

他們走去最近的商業區,也是季文然幫辛桐打車送她回家的區域。

起先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進商場自動門時,辛桐不經意一瞥,忽得透過身側女裝店擺在外頭的穿衣鏡,看到了一個模糊的面孔。她忽得一轉頭,卻一無所獲。

進到店內,辛桐故意上二樓,等五分鐘找藉口去衛生間,再折下樓,拿季文然的照片去問員工們有沒有見過他。

好似是來兼職的年輕人皺起眉,對辛桐說:“好像是剛才走掉的客人哎。”

季文然深夜驅車回家。

他將燈挨個開啟,換上毛絨拖鞋,開啟地暖。

他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不必對誰抱有希望,也不用擔心被誰傷害,小熊和迦拉提永遠不會離開他,更不會像那個女人一樣,說不是為了錢,才不會來照顧他。

人世間的女人要比男人不知費解多少倍,他曾有父親,往後又莫名失去了,於是季文然的人生中便被幾個歇斯底里的女人佔據。她們是杜鵑那樣的鳥兒,把孩子扔在別人的巢穴,隨後一去不復返。

季文然關掉最後一盞燈,獨自墜入無邊際的黑暗。

幻想撲面而來。

“她不會喜歡你,她喜歡程易修,還有那個跟她很親近的男人。”

“你是個怪胎,你應該馬上死掉。”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你早已經準備好了,不是嗎?”

“只要在那天,稍微做一點手腳。”

“你也是這樣想的吧,與其被拒絕,被拋棄,不如讓一切停在沒有開始。”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她永遠會是你的。”

彼岸會重複一場永不止息的宴會。

有金色的大廳和柔軟的玫瑰。

旋轉的裙襬是四季常開的花朵,作為臣民沙粒會一起鼓掌。

這是一場該死的,瑰麗的夢境。

只有在那裡,公主會愛上一個神經質的王子。

“閉嘴,吵死了!”季文然蜷縮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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