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時都不知下一步該往哪個方向邁。而他方才離開的地方已經開始塌陷, 不只是那個地宮通道, 在此站立了千年的建築一一轟然倒塌,毀滅籠罩了這座城池。
這個地方很快就會分崩離析,這裡的一切都會粉碎成沙, 重新歸於大漠。楚晏飛快地朝城外衝去, 看著四周的建築不斷減少,視野一點點變得開闊起來。
掉落的石土緊跟在他身後, 彷彿是在追逐他一般, 可他的速度已經足夠快, 快到聖城的毀滅也無法觸碰到他的衣角。
那麼大的聖城, 很快就要徹底消失了。
在聖城消失之前,他穿過了城牆,在一塊巨石旁停下。
這一次應該安全了。
楚晏喘息著,終於敢鬆懈下來。
不遠處那巨大的城池不斷傳來倒塌的巨響, 他已經離得很遠了, 也還是被震得耳朵發疼。聖城裡的東西已經要倒得差不多了,他忽然鼻間一酸。
那層層亂石沙土之下, 有他的父親, 也許他真的再也沒機會見到了。
眼淚悄然滑落, 他深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在這裡哭能有什麼用……楚晏低下眸去,從極度的悲傷裡抽回一絲理智,看向懷裡重傷的柳靜水,慢慢把他放到了巨石上。
“晏晏……”柳靜水氣息微弱地道。
“別說話……”楚晏顫聲道,探出一絲真氣。
楚晏現在對這沙漠裡的一切都感到恐懼,包括現在躺在這塊石頭上的柳靜水。緊那羅已經留在了地下,他很害怕在這地上,他又要離開一個人。
很快他舒了口氣,柳靜水的傷並不致命,甚至都不是什麼能讓人傷到十幾天動不了的傷,該算是重傷裡的輕傷。他還發現有一道十分深厚的氣息護住了柳靜水的要害之處,那些人的力量看起來強悍,卻沒有擊破這道防護,也就沒有傷到柳靜水太多……
察覺這氣息在緩緩消失,楚晏更是揪心了。
這樣的氣息他能分辨出來,就是緊那羅的……緊那羅就算在與那白髮人交戰,也在留心他們兩人,不只是留下氣息護住了楚晏,衝向柳靜水的殺招也被他擋了大半,否則柳靜水可能真的也要留在那裡了。
柳靜水只是體內氣息被震得太過混亂,他將內力渡入柳靜水體內護住人心脈,又為其療傷,這傷勢就已經有些好轉的跡象。等他將內力撤走,柳靜水便已經恢復了力氣。
楚晏輕聲道:“還能走嗎?”
柳靜水點點頭,勉力撐起身子。
楚晏扶著他起來,又朝聖城的方向望了一眼。整座城池已經完全毀壞,完全看不出原貌,最正中的神殿都見不到了,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哪個方位。
在城中的時候,他也並沒有看到等待在神殿外的教眾們。他們見到神殿崩塌,必定會進去找自己……還能活著麼?
楚晏吐口氣,吹出一聲口哨,將赤焰召來。
赤焰來得很快,如往常一般停在了他手臂上。
“赤焰,其他人呢?”楚晏問道。
赤焰啼叫一聲,拍了幾下翅膀,在半空中轉了幾圈。
楚晏的面色則變得極為凝重,旁人一看就大概能知道赤焰是什麼意思了。
楚晏感到柳靜水拉住自己的手慢慢收緊了些,似是安慰。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對赤焰道:“赤焰……還記得來時的路嗎?帶我們走……”
赤焰聞言便朝前飛去。焚天鷹本就是他們先祖從這聖城裡帶走的,祖輩對這聖城熟悉,那些對聖城的記憶可能也被銘刻在了骨血之中,一代代傳了下去。赤焰很輕易就辨認出了方位,領著他們繞到了進城時的地方。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天空逐漸變暗,星星也如平日一般出現在夜幕中。
可楚晏已經不想再看星星了,這一路上他連話都沒說幾句,他甚至連柳靜水的安慰都不想要,只想一個人靜靜待著。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在那雪山山洞裡,柳靜水走的時候……沒想到時過境遷,他還是那麼無能為力。
這一次卻遠比上次糟糕,緊那羅是用他自己的命,換了他們兩個人的命,他們兩人活下來了,他呢……
夜晚的沙漠十分寒冷,他也沒有了能擋風的帳篷,更沒有能讓他暖和些的棉被。他只能是躺在柳靜水懷裡,哽咽不止。
柳靜水摟緊他,只能用身上的衣物和身體為他擋住寒風。
暗道裡發生了什麼,柳靜水並不清楚,他被那個白髮人所控制,早早暈厥了過去,醒來之時只見到他們在交戰。而後就是緊那羅與那白髮人同歸於盡,用盡最後的力量送他們兩人逃離地下暗道。
緊那羅不可能再有存活的機會。因而楚晏一路不言不語,沉浸在極度的悲痛中。
而且楚晏並不想理他,他也就知道自己不該說什麼話了。畢竟楚晏不是在撒嬌耍小性子,不是他的甜言蜜語能哄好的。他也只能陪著楚晏,讓這個心尖上的人至少不孤獨。
柳靜水感覺到楚晏實在哆嗦得厲害,便把貂裘拉緊了些。他那瑟瑟發抖的樣子太讓人心疼了,不知是因為夜裡的風太寒,還是因為他心裡的悲慼太難被壓制下去,他一直在安靜地顫抖。
“晏晏……”柳靜水很溫柔地喊著他。
楚晏緩緩抬起頭來,眼裡的淚被星光照得很亮,他看了一眼天上的星子,終於開了口:“小時候我一個人睡害怕,爸爸讓我看星星……說星星陪著我,跟他們陪著我是一樣的。”
一陣風吹過來,天上的星星微微閃爍,好像要被這陣風吹散了一樣。
楚晏沉默許久,喃喃道:“他真的會陪著我嗎……”
柳靜水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會的……”
楚晏又開始不出聲了,半晌之後伏在柳靜水懷裡抽咽起來。
這種時候,也就身旁的這個人能給他一些安慰了。
不知道哭到了什麼時候,他眼睛都快腫了,才漸漸停了眼淚。
柳靜水低頭輕輕把他的眼淚吻幹,他啞著聲道:“等晚上我睡著的時候,他會不會來看我……”
“會的。”柳靜水輕聲道,手緩緩為他梳理著有些凌亂的髮絲,“所以……休息吧,不然他一直等著,卻等不到你……”
楚晏點點頭,把腦袋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