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找不到就拿點草之類的墊一墊,再鋪上他們用來做包袱的獸皮,蓋一件獸皮衣。地太硬,身體睡上去硌得慌,更別提晚上蟲鳴獸叫,總有蟲子落在他耳邊的錯覺,精神上也忍受著極大的折磨。
頭兩天整夜整夜睡不著,後面這兩天還能勉強睡一小會兒。白天在千漠背上經常無意識睡過去,過不了多久又會被顛醒。
昨夜,全身溼透和多日沉澱下來的疲憊集中爆發,睡得昏沉,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解放。
可睡得沉不代表他對發生的事情沒有印象。有人在給他穿衣服,穿好之後,把他平放到地上。這地面,竟比他之前睡的都平整。
他頭重得睜不開雙眼,但他能聞到這人的氣味——這麼多天躺在人家的背上,大腦已經形成非常熟悉的條件反射——正是他醒來後第一時間過來幫忙的千漠。
平時唯一和他有交流的青嵐不在身邊,駱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在隊伍裡通常都保持沉默。外面的環境惡劣,獸人們付出的更多,沒什麼好抱怨的。晚上他睡不好、烤肉他吃不慣這些事他從來沒開口和任何人提過。
“我打了前肢獸,應該比較合你口味。你早上吃得很少。”沒記錯的話,千漠是這麼說的。
千漠揹他趕路,除了解答他的疑惑、提醒他一些潛在的危險之外,幾乎沒有和他說話。這個獸人什麼時候觀察到他的飲食、睡眠情況,他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潤物細無聲。
駱尋不是傻子,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很明白這些行為意味著什麼。不管千漠的關注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他的想法已昭然若揭。
為難。明白是一回事,採取怎樣的措施是另外一回事。千漠和善觀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性格,有些話根本無法和他直說。二來,他真不知道要把千漠放在什麼樣的位置。
如今他在隊伍裡孤立無援,內有碧落外有鷹族,一個很小的因素都能讓局面失控。千漠是強大的獸人,有他的保護,能生存下來的籌碼大很多。依他對獸人的瞭解,他們真的願意為保護非獸人奉獻一切、肝腦塗地。
問題在於,他不想用這樣的方法。他前世是白手起家的人,也算經歷過一些事情,可唯獨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淪落到這副境地。不光沒有任何背景、後臺,身體也很羸弱,被有權勢的人玩弄於鼓掌之中。但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想利用另外一個男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沒別的,單純看不上這種行為。
退一萬步講,他不要求但千漠執意要幫他,面對這種隱忍性格的人,他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對方的心意。善觀的事情他本來就處理的不怎麼樣,再來一個千漠……要知道,這些獸人固執得不得了,根本不會輕易放手。阿力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死小子,被碧落以光音的名義激了兩句就受不了了,那麼危險的雨天還出去打獵……
對了,阿力!
駱尋急急忙忙脫下最後一件衣服,抬頭看著千漠,問:“阿力呢?他回來沒?”
千漠沉默了一下,蹙眉道:“沒有。剛剛復和雷霆又去找了。”
“什麼?”駱尋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趕緊湊過去,低聲道:“一個晚上都沒找到?”
“天氣不好,下雨視線太差,雨水沖走了氣味,不容易找。天黑之後外面很危險,復不能冒險。”千漠看駱尋臉色只比昨天好一點兒,問:“你怎麼樣?還難受嗎?”
“沒有了,多虧了你們的衣服,睡了一晚上好多了。”駱尋一邊說一邊躡手躡腳爬起來,繞過火翎,站到洞穴口。
雨停之後,熱度重新凝聚。下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泥土氣味撲鼻而來,不遠處樹葉上的水滴往下掉落,匯成地上大大小小的水坑。雨聲停止,其他生物重新登場,一種神似鷓鴣啼的鳥獸叫聲迴盪在滿目的蔥蘢綠色中,呼吸之間,靈魂彷彿都被參天的大樹、濃密的樹葉吸走了。
“你身體不好,別吹風。”千漠站在駱尋左前方的位置,為他擋去一部分風。
“沒事,我真的好了,不用擔心。倒是阿力,這都一個晚上了他還沒回來,不知道出什麼事兒了……”
焦急和擔憂溢於言表。阿力有點二,可也是個正直豪爽的人,不應該被這樣一場大雨奪去生命。
彷彿看穿了他的想法,千漠道:“他是這一輩中能力出眾的食草獸人。”
千漠只是陳述一個事實,駱尋聽了還是覺得安慰不少,自我說服道:“也對,你們獸人的能力都非一般的強悍,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出事吧?”
千漠不再說話。
駱尋等半天沒等來答覆,不禁扭頭看著千漠——他正出神地凝視著遠方的一個點,神色肅穆。
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什麼都沒看見。
“他們回來了,我去看看。”不等駱尋發問,千漠丟下一句話,一躍而起。
“他們?你是說阿力?”
沒人回答。千漠變得越來越小,穿梭在叢林之間,很快不見了。
“怎麼了?”大清早的動靜驚醒了火翎,他走了出來,“你感覺怎麼樣?早上不要站在這裡吹風。”
“我沒事了,謝謝。”駱尋心不在焉地道了謝,眼光一刻也沒從千漠消失的方向剝離。
“他們人呢?”
“復和雷霆一早去找阿力了,剛剛千漠也過去了,好像說看見他們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把阿力找回來。”
火翎走到駱尋身邊,臉上也帶上一絲凝重。離開部落不過幾天時間就出了這麼大的意外,實在不是什麼好預兆。他凝神看了一會兒,忽然道:“來了。”
駱尋滿臉問號:“哪兒?我怎麼沒看見?”
“最高的那顆大樹之下。”
火翎一指點,總算找到了。從身形上來看,似乎是一個人揹著另外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個走在他們的左右兩邊。
幾人速度極快,轉眼之間就到了百米開外。
“他們找到阿力了!”駱尋驚喜道。
話音剛落,千漠已經揹著阿力爬上洞穴,復和雷霆緊隨其後。除了阿力,其他三人面色紅潤喘著粗氣,連平時趕路臉不紅心不跳的千漠都不例外。
只有阿力面色慘白,嘴唇毫無血色,閉著眼睛靠在千漠背上,儼然已經昏迷。
“火翎,你快給阿力看看他的腿!”幾人一齊進了洞穴,千漠剛把阿力放下,復就招呼火翎。
獸人自覺地站遠了,只留火翎一人上前。駱尋也往旁邊動了動,以免擋住光線。有了復的提醒,他下意識往阿力的腿看去,只看第一眼,震住了。
只見數條黑色的手臂粗的軟體蟲黏在阿力的左腿上,黑不溜秋,帶著粘液,看起來無比噁心。阿力的整條腿都爬滿了這種蟲子,已經看不見原來的面板。奇怪的是,他的右腿卻什麼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