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如此,常青更覺得加倍地噁心。這情況還能做朋友?這和擺明了以退為進有什麼區別?常青追女孩子雖然不需要用到這招,但他太瞭解了這其中的門道了。先告白,讓對方在意,然後不做任何要求,像最最普通的朋友一樣和她談天說地,讓她習慣你的存在,消除戒備心和隔閡感,再然後就體貼到對方習慣你的存在,發起攻勢……不,不一樣,不一樣,江奕暉並沒有追過女同學,這些小花招他不會更不屑。和那些連面都沒見過幾次就要追來追去的男生女生不同,他們太熟悉了,他可是連江奕暉不吃茄子愛吃青椒都知道的。他們好友關係已經持續近十年了,他到現在也不過十六七歲,十年時間,甚至比自己生命的一半還重……
常青腦仁裡好似有紅藍兩個陣營在對戰,一晚上下來鬧得他精疲力竭,到天色發青,才迷迷糊糊睡著。夢裡就見江奕暉哭兮兮地看著他,手裡拿著把菜刀嚷著要他跟自己在一起,否則自殺,那刀正要抹脖子,人就嚇醒了,滿身冷汗。他隨便把堆床邊的衣服往頭上一套,沒來得及吃早飯,匆匆忙忙出了門。因為害怕跟江奕暉遇上,常青一路埋著頭只顧朝前衝。直到臨了學校門口,看那平頭的教導主任站那檢查校服,才想起自己還是把校服給忘了。
教導主任戴了副方框眼鏡,手上板子正刷刷地寫沒穿校服的同學班級,後面幾個歪歪扭扭不像話的學生在罰站。仰頭看見常青,正要訓斥,話到了嘴邊又吞回去,竟把目光移開了。
常青心裡奇怪,正踟躕要不要趁機溜進去,肩上被人輕輕拍了下。
“我猜你可能會忘了穿校服,所以在這裡等你看看。”江奕暉伸手把校服搭在常青肩上。他人高,這姿勢彷彿要把人框起來。
常青往後一縮,猛將衣服抓過來籠上。看江奕暉眼神閃爍,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自己是不是太刻意了?要是平日裡,江奕暉這樣他也樂得接受。鯰魚一樣張了半天嘴,一個字沒吐出來。江奕暉說:“你作業還沒做吧,拿來我替你做了吧。上課之前讓人給你帶過去。”
常青迅速反駁:“不用你,我隨便找個人就可以抄。”江奕暉怔怔地看著他,沒說話,常青自覺語氣太硬,又補上一句,“你的筆跡和我不一樣,老師會認出來的。”
“也對,是我考慮欠周。”江奕暉點點頭,示意他一起進去。常青有意放慢腳步,江奕暉也調整步調來適應他,最後他實在忍不了,邁開步子一溜煙跑了。兩耳呼呼夾著涼秋的風聲,彷彿夾著一聲嘆息。
常青好像聽到了那聲嘆息。
為什麼不能一直作為好朋友在一起呢?他恨起這個破壞兩人關係的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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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番茄的冷笑話,內容是,三隻番茄過馬路,第一個走過去,汽車開過來,“biaji”,撞了一地;第二個又走過去,汽車開過來,“biaji”,撞了一地;第三個接著走過去,汽車開過來,“biaji”,撞了一地。
這是我聽過的第一個冷笑話,挺無聊的……但因為是第一個,所以記得很清楚。
第2章
之後幾天,常青想方設法躲著江奕暉。想著躲,一個多星期還真就只在同時上的體育課裡見過一兩次。要是往日裡,不說中午吃飯,就是在教學樓,他們也時不時能撞見。好幾次第二節 課下了,常青覺得餓,才想起江奕暉買了牛奶麵包之類的,還常會給他也帶過來。理科重點班15班在二教樓一樓的花壇邊,外面有幾顆桃樹,而常青所在的普通班則被安排在一教樓三樓,彼此隔了重山重水。學校的用意也明明白白,就是不讓普通班的同學影響了好學生們的學習。
常青這一尋思,才覺得恐怕以前從來都不是偶遇,而是江奕暉假裝偶然繞了路來找他。
期中考試成績下來,比往常更加慘不忍睹。他懷著涉事者的心情去看了榜,江奕暉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理綜接近滿分,語數外加起來也沒扣多少。
並沒有什麼影響。就像真的開了個玩笑而已。反倒自己一整個星期腦子讓人攪了一樣,考試寫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常青心裡的微妙的一點點虛榮因此略微感到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種自我催眠般的放鬆。
幾個15班的女生也擠在這裡看榜。一個馬尾上紮了黑色蝴蝶結的女孩抬著下巴,手抄懷裡,斜眼瞥著旁邊的同學,說:“學習好又能怎麼?我爸說了,往後到了社會上,人際關係不好,再有能力都白搭的。再說了,分數高不等於說是工作能力強。有的人只把一輩子的天賦耗幹在死讀書上,後繼乏力,出了社會適應不了,哐當,落差一大,鬱悶起來,只能自我了斷。”
“張巖。”旁邊的蘑菇頭女孩使勁朝這位叫張巖的女生擠眉弄眼,一個勁搖頭,示意別說了。
常青和江奕暉的關係整個年級都是知道的。張巖回頭撞見他,也是滿臉尷尬,吸一口氣,高聲道:“怕什麼?我又沒說錯。”聲線不太穩,心裡虛得很。
要是往常,常青估計就迎面過去開罵了,這會兒臉上卻像麻繩一樣擰著,半天,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見他走遠了,張巖便補上一句:“你看,連發小都懶得替他出頭,某人的人際關係這可算是崩了吧。”
放學後,常青照這幾天的習慣,選了條比較遠的路。夥上幾個同學,先走到公交車起點站,然後一站地就下。比起平時走路的距離,多了好幾倍。
一群人亂七八糟地撲向公交車站,先是說了一番考試成績,彼此比拼誰的分數更少、名次更低,如果有一科尤其好、其他尤其低,那便更值得炫耀。秦凱提了一嘴江奕暉,場面瞬間冷卻下來,紛紛看向常青。大家不清楚他們究竟鬧著什麼,碰不上面就算了,偶爾碰上,常青瞟一眼趕忙移開,假裝沒看見,臉上一塊紅一塊白;江奕暉則依舊一雙友善的微笑的眼看著他,和往日不太一樣,卻也說不上哪裡不一樣,同樣不說話,直到兩人錯開身為止。這樣的情形令人捉摸不透,楊舒寧秦凱幾個問半天沒結果,也就不愛糾結了。所以,但凡提到他,說好說壞都覺得不對,常青一旦馬了臉,氣氛就異常尷尬。
好在這時候車進站。排隊等車的人多,幾個男生鴨子下水一樣擠上去,硬拼力氣,六個人直接佔了車廂前三排的位置,團成一團,跟炸開的鍋子似的,得意地吵嚷起來。
楊舒寧挺有團隊潤滑的天賦,當即將週末才打完的dota2聯賽拉出來說了一番。10月12日到15日是Sli邀請賽,共八支隊伍,就兩隻中國隊伍參加,都以0勝被淘汰回家,四強都沒進,戰果很是愁人。這群男生是偷偷摸摸抱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