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滿篇的錯,我都看不下去了。請你自愛一點!】
陳白楊目光變了又變。張巖還是那麼直白難聽,可現實情況比她說的還糟。陳白楊心裡明白,常青分手前要說對自己還有點萌動的話,現在應該是一點都不剩了。她完全是陰差陽錯、憑著媽媽和妹妹的小小算計才住進去的。但她真的窮太久了。她很快給張巖寫了回信:
【謝謝你的關心!我明白的!】張巖的話以前她是能聽進去的。但現在她更明白,就算考上清華、北大,畢業過後,能拿到的月薪甚至比不過常青零花錢的零頭。現在不到處都是“北大學生賣豬肉”、“清華畢業做酸辣粉”嗎?和常青的接觸,幾乎把她整個人生觀都改變了。和他是沒什麼希望了,她本身是非常聰明的,這點上再明白不過。但她變漂亮了,可以說是脫胎換骨的漂亮,她想著憑現在在常青這積累的美麗的成本——那些閃閃發光的衣服包包鞋甚至是化妝品,到大學裡徹底用起來,牢牢抓住下一個“常青”。她放開了手去探索拿捏常青這樣有錢人的喜好和厭惡,把這些都記在心頭,因此是非常有信心的。
晚上放學,陳白楊跟在常青後面,歪著頭問常青:“這兩天天氣挺冷的,不知道是不是倒春寒呢。我讓吳媽給我準備了條絲巾,你看,顏色會不會老氣?”她捋了捋胸前的絲巾,扎法叫做“rose”,是她在網上查詢到的。出校門她就迫不及待脫了校服。現在人瘦了,藕灰色的連衣裙配上酒紅色的印花絲巾,很漂亮,卻總有種偷穿媽媽衣服的違和感。
常青也不看她,淡淡地說:“你不要老讓吳媽給你買東西,你要什麼我可以買。她的錢是我爸報賬,知道了很麻煩的。”
“好嘛。那你先給她錢不行嗎?”陳白楊嘟著嘴,有點嬌滴滴的可愛模樣。這樣的表情,與幾個月前幾乎判若兩人了。
常青有點煩躁:“你怎麼到我家天天都在看這些賣衣服的網站啊?這個時候不是要好好學習嗎?”
陳白楊抿嘴笑著,“我的目標是普通一本就好了,現在我很有這個信心。而且,現在的我,幫你補習也夠了啊。我爸爸說,女孩子不要太好的學歷,以後不好嫁人的。”
“那你住到我家還有什麼意義?白楊,我跟你說,你這個觀點絕對不行!人有能力做到什麼程度,就應該做最好。我是學渣,成績就這樣了,反正也看不下去書,不用你操心補習的。你跟我不一樣,你明明就可以更好的啊!我跟你說,我媽就是清華畢業的博士,她和我爸站在同一個高度,才能碰到對方!”常青一開始說教,就頗有點他爸的味道。
“可是我現在不就碰到你了嗎?之前不是你追的我嗎?”
“我?之前是我追的你,可我是什麼人?我很好嗎?像江奕暉這麼優秀的人,他就不可能看得上一個不夠努力的你!”
“我為什麼要被一個同性戀看上?”陳白楊這話一出口,常青就皺起眉來,她忙笑著說,“更何況,真優秀到這程度,誰還願意在國內待著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
陳白楊心裡十分穩妥,說話的時候竟有種報復式的快感:“他已經去美國了啊。你不知道嗎?”
兩人已經進了家屬院,就在當初那條小道上,那張長凳邊。天還是那麼黑而沉,卻冷嗖嗖地,讓人背心發涼。常青完全愣住了,“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月就走了啊。運動會開完第三天吧。他都沒跟你說嗎?我以為那天晚上來他是要和你說這個的……”
那天晚上,江奕暉的確有好多次張嘴閉嘴,像是要說什麼,不是讓他打斷了,就是難能說出口。那天他的態度也反常,往常平靜自若的人,顯得情緒激動。
“今天愚人節,你跟我開這個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笑。”常青顫著聲音說。
陳白楊抿著嘴:“我沒有開玩笑,不信你打他電話。聽班主任說——”
常青腦子轟一聲炸了,也沒聽完,轉身就要跑。
“站住!”這一聲命令式的喝止,常青抬眼看到了完全想象不到的人。小徑盡頭筆直挺身站著的,是常遇春和馮初。常青一咬牙,連父母也不理了,轉身鑽進樹林裡,當著他們的面衝了出去。
人民路梨子坡邊上有個老小區,是老發電廠的房子,外頭一排蘇聯援建的木樓圍著,立了塊文物保護碑。江奕暉的爸爸江成以前是老電廠的工人,他四歲的時候意外死了,還賠給他媽一大筆錢,他媽這時候才重新考了注會,出來工作。江奕暉住這樓共七層,上上下下都是住了幾十年的老街坊,彼此熟悉得很。常青嘴甜心美,路過了就向這位奶奶問好、幫那位爺爺提菜,大家也算看著他長大的了。
4月1號這天晚上,他一口氣跑上七層樓,猛敲7-1的門,沒人應,就往上邊天台去看,見上了鎖,沒人,又下來繼續敲門。過程中他也打過江奕暉的電話,裡面的標準制式迴應是:“對不起,該使用者已停機。”而後就是“sorry”和一大堆他聽不懂的英文。這敲門的聲音太吵了。隔壁王老太正要出來罵人,卻看是久沒見來的常青,喲嗬一笑,又有點疑惑,“小青子吶,小江家的人不是都出國了嗎?你不知道?”看常青指節都紅了破皮了,忙過去抓起他的手,“你這是幹什麼啊?”
“王奶奶,您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嗎?他什麼都沒跟我說……”
王老太看他都快哭了,拉著他的手。“來來來,進來我給你擦點藥,反正人都在大海那頭去了。咱慢慢說,瞧你急的。”
王老太的屋子乾淨整潔,卻有股悶悶的老年人的味道。牆上時鐘滴滴答答地響著,沙發是木頭的,坐著磕人。
常青木木地聽王老太講。去年春天,林月滿談了個外國男朋友,到了夏末那會兒,就老聽見她跟她兒子鬧不愉快。江奕暉一向是這片兒的好孩子榜樣,那陣子鬧的陣仗太大,大家都有了議論。後來林月滿同街坊說了,她這幾年存了筆錢,想借著那外國男友的便利,讓江奕暉去國外唸書,自己也跟著男友走,還能照料到兒子。就算兩人最後不成好,有了這層關係,也容易紮根些。沒想到江奕暉怎麼都不願意,兩人就爭執起來,時時爆發大戰。林月滿當時還請街坊們幫忙勸誡江奕暉,無奈那男孩平日裡優秀,有了主意竟犟得很,誰都說不聽的。
入了秋,母子倆忽然不鬧了,林月滿向街坊挨個道謝,說是兒子總算答應了。但凡他答應的事,就一定能辦成。她對江奕暉有這個信心。於是那時候就開始準備著出國的東西,連房子都找到了下家賣了。果然,今年入春沒幾天,就聽林月滿說江奕暉那個什麼外國入學考試只差一分就得了個滿分,加上他得過許多的國際大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