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放下去讓南星平躺著:“陪一晚上也沒什麼。”
“你明天還上班,”南星搖搖頭,“早點回去睡吧,都有黑眼圈了。”
“真的嗎?”徐北摸了摸眼眶,嚴肅地說,“改天用你的面膜敷一敷。”
“面膜不管黑眼圈,”南星笑了,“化妝品可以,明天起來打個底,再拿粉撲一撲……”
“閉嘴吧,”徐北樂了,“給你個竿子你還能竄上天了。”
徐北一直墨跡到十一點才走,出了門發現果真錯過了最後一班地鐵。好在南星有先見之明,把家裡鑰匙留給了他,他那邊兒要打車過去不說車費,等到了都得一個小時以後了。
他直接攔了輛車回衚衕,一整天精神都挺緊張,洗完澡跟南星發微信,發到半截就睡著了。
第二天回事務所,一路走過去認識不認識的都笑著跟他恭喜發財,徐北感覺臉都快笑僵了。
“徐哥哥,”小陳瞅著他走過來,捏著嗓子說,“你火了你造不。”
“去你的。”徐北笑著錘了他一拳。
他開啟電腦,習慣性往老任辦公室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昭示著主人還沒回來,他突然覺得感激。
不管是趙老還是老任,能遇到這樣的領路人,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
之後兩天徐北接電話接到暴躁,不是獵頭的就是誠心挖角的,還有一些不知從哪裡搞來他手機號的熱心市民,接起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通罵。
雖然社會爭議很大,但在業內,他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一炮打響。
事務所的合夥人專門為他開了一次會,問他對以後有什麼想法,徐北板著臉,一頓長篇大論的安撫,大家紛紛鬆了一口氣。
因為是區域性小手術,南星第二天檢查完就拆了線,第三天醫生就通知他可以出院了,早上徐北請了半天假,幫他收拾東西。
南星換回了自己的衣服,胸前平坦一片,徐北嘖嘖打量了半天。
“想說什麼?”南星瞄著他。
“看著瘦了一個號,”徐北說得挺認真,“還顯小了。”
“哪裡顯小了。”南星很不滿。
“不是說胸,”徐北湊到他跟前,壓低聲音笑著說,“現在看著……感覺像個孩子。”
南星去廁所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發現是衣服撐不起來了,頓時對徐北的邏輯感到無語。
徐北收拾好東西就跑到樓下辦手續去了,南星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豆漿一邊刷微博,興致很高地翻著那些分析案子的文章,但凡提到徐北的都要點開看一看。
手機螢幕這時候頓了一下,彈到了來電頁面,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皺眉看了一會兒,接起來喂了一聲。
那邊是一個男人溫和的聲音:“小南,是我。”
南星的心猛地沉下去,他慢慢把豆漿放回桌上,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過了很久,他低聲說:“周先生。”
“找個時間見一面吧,”周桐說,“我有話對你說。”
42
把南星送回家,徐北就回事務所去了。
最近指明他代理的案子很多,上面還問要不要給他配個助理,他感覺還能應付,就推掉了。
按照老任的說法,這算是徹底單飛了。
老任第三天準時回來,徐北一進大廳就看見她辦公室的門開了,雖然只是虛掩了一條縫,但猛地看見那扇門不再是緊閉著了,他突然間有點兒感慨,覺得那扇門還是開著比較順眼。
他走過去抬手正要敲門,然後聽見老任在裡面打電話的聲音。老任一改平日公事公辦的語氣,聽著有些激動,聲音也很大,怒氣衝衝跟電話裡的人吵嚷著。
徐北要走開的腳步頓住了,他從門縫裡望進去,老任背對著他靠坐在桌沿上,對著手機說:“現在還沒查清楚,你不覺得這樣有點太下作了嗎?”
下一句直接低吼了出來:“是,我沒有你所謂的魄力,我他媽就是個律師,不是商人!”
老任說完轉回身,手機被啪的一聲扔在桌上。
徐北趕緊往一旁閃開,暗搓搓回了自己位子上。這會兒進去那可不是時候啊。
不過老任這樣太少見了,不知道電話那頭是什麼人。
他皺眉想了想,腦子裡浮現出何慧的臉。
中性筆在指間轉了一圈,他回憶那份偷看過的檔案,內容還能記得一點兒,如果真是何慧,兩人這是在周桐的事情上出現了分歧?
正午的陽光很好,刮過臉上的風帶著涼意和秋天特有的乾燥,棗樹葉子開始落了,倒是菊花還開得熱鬧。
南星坐在花壇邊上,眯著眼望了一會兒秋高氣爽的天空,又慢慢環顧了一圈院子。奶奶的房門閉著,沒有電視聲傳出來,院子裡靜得不可思議。
他給花盆裡的植物澆上水,然後慢慢走回房間,開啟熱水洗澡。
臨走時醫生說近期最好不要讓傷口碰水,但在醫院的床上躺了三天,他感覺再不洗洗就臭了。
傷口還有點兒疼,但不影響正常的動作,吹完頭髮南星用毛巾把鏡子上的水汽揩乾淨,裡面倒影出自己的身體。
他對著鏡子摸到肋邊的傷口,開刀的位置跟之前的傷疤重疊,但更長更深了,大約是泡了水,傷口有點兒紅腫,還有點兒癢。
沒有了。
從十五歲起就揹負著的東西,沒有了。
如果所有承受不起東西做一場手術就能摘掉,該有多好。
本來是件高興的事,但周桐出現的時間太湊巧,讓他接起電話的時候沒來由一陣害怕。
好像自己一直被盯著,好像周桐還是那副好整以暇,甚至有些漫不經心的姿態,看他徒勞地折騰。
剛離開周家那兩年,每換一個地方,過不了幾天周桐就出現在門外,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跟他說話。
南星認得那種姿態,周桐常常露出那樣的表情,當他對一件事看似毫不在意,實際志在必得的時候。
那時候他才知道,周桐從沒打算放他走,他表現出極大的耐心縱容他的任性,像之前很多次鬧彆扭的時候,在周桐眼裡,這不過是兩人之間的又一次小別扭而已。
南星索性在老城區的衚衕裡租了一個房子,那裡破敗陳舊,重要的是人多眼雜,還和房東老太太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周桐來了幾次之後果然放棄了。
“我會把你花在我身上的錢都還給你。”當時自己是這麼說的。
但周桐看他像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帶著淡淡的笑意點頭:“好。”
南星盯著他的臉,憤怒和窩火讓喉嚨緊繃繃發堵,費了好大勁兒把已經到嘴邊的吼叫壓下去,他笑了一下,平靜地說:“周先生,以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周桐注視他的眼睛,臉上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南,你真覺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