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額,寫著“汲望”兩個字。
本是個平靜的所在,可惜現在也被破壞得殘破不堪,牆壁斷裂,地面坑坑窪窪。
這就是顏無現在的住處,汲望峰。
花落春正在院中站著,青衣、石敲聲和戚寧站在旁邊,面前鎖鏈拷著幾個狼狽不堪的男人,有兩個身穿紫衣,正是被抓起來的紫檀使。地上和石桌上散亂地擺著各種各樣的書籍、丹藥、圖畫,還有幾個黑色罈子和一座破碎的暗紅色的寶塔,幾個人垂頭喪氣,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
“花家主。” 計青巖走上前,“勞煩花家主傾力相助,計青巖感激在心。”
花落春不在意地說:“魂修洞裡昨夜趁亂逃脫了上百個魂修,如今不知所蹤,此事你要有些準備。”
上百個被紫檀宮關押已久的魂修逃脫,勢必心懷怨恨,還不知道要在外面作下多少亂。花落春雖然帶著人來相助,可這件事卻是因計青巖而起,將來必定有其他門派要興師問罪,計青巖要有個對策和說法才是。
“是。” 計青巖道。
花落春指著地上的圖紙和書籍:“你曾跟我提及紫檀宮煉魂一事,我讓石敲聲把這裡上下的書籍全都看了,四處蒐羅找出來這些東西。”
石敲聲自桌上撿起一張圖紙,指著地上斷裂的暗紅色寶塔:“這就是煉魂塔,不知是如何製成,用什麼材料製成,恐怕是個魂器。”
“何為煉魂?” 計青巖問地上跪著的紫檀使。
老師父雖然說過煉魂一事,也只是說關靈道小時侯曾被人逼著煉魂,連他老人家也不明白煉魂究竟是怎麼回事。
紫檀使哆哆嗦嗦地看了花落春一眼,後者道:“把剛才說的話重複一次。”
“我也、也不清楚究竟何為煉魂,只是聽說只需將魂魄引入塔中,便能煉魂。據說宮主從多年前就在尋找能煉魂之人,魂力不強的控制不了魂魄,容易在塔中被魂魄反噬。魂力強、修為不高的容易被月初尋仇的邪靈殺死,因此不太好找——”
計青巖打斷他:“邪靈是什麼?”
石敲聲從桌上撿出一本書來:“這是顏無房間裡的書,裡面寫得清楚,魂魄死時可分為四種。無牽無掛、歡喜而死的,魂魄化為天地靈氣,來生天魂、地魂相聚而轉生時,其魂魄也必定是靈氣所化,一生是個歡喜的命。有些遺憾、痛苦、不願死去的,魂魄化為靈氣和戾氣,轉世時也是為靈氣、戾氣混化而成,這是大多數人的命,九成九都是如此。”
“還有呢?”
“死前承受無邊痛苦、怨恨的,又分成兩種。死前痛苦卻又甘願去死的,魂魄化為戾氣,轉世時也是如此,因為是戾氣而成,冰冷無情,萬般感情難動其心。而最後一種,死前痛苦,怨氣卻不散,恨不得將仇人碎屍萬段,死後便會化為邪靈,緊緊跟隨著害死自己的仇家,陰魂不散。” 石敲聲的嗓子有些啞了,“需知這最後一種極為少見,要不是生前死得慘烈,死後也不會如此。”
計青巖在聽到“戾氣所化”四個字時便睫毛動了動,靜默許久,問道:“邪靈如何殺人?”
“凡人所化的邪靈,就如同尋常的魂魄般無法對人做什麼,也無人能看到它們,因此邪靈繼續痛苦,多年後也就悄無聲息地散去了。可是修煉過魂術的魂魄不同,每月初一時沒有月,正是靈氣最為低迷、戾氣充斥之際,這時候生前是魂修的邪靈便能現出實體,來向生前的仇人索命報仇。”
計青巖看著紫檀使,沒有表情,也讓人看不出是高興還是歡喜:“關靈道就是被你們逼著煉魂,結果生出了邪靈,因此每個月初才會被傷成那樣?”
“是。” 紫檀使咬著下嘴唇,咬出一片鮮紅血跡。
石敲聲道:“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兩個邪靈,煉魂越多,化成的邪靈也越多,每月來尋仇的也就更多。等到邪靈數不勝數的時候,無論這人有多麼高的修為,也難免一死。”
“所以,關靈道是顏無煉魂的工具。” 計青巖道。
紫檀使不敢出聲,只是輕輕發抖。
戚寧不聲不響地聽了好半天,只覺得今天聽到的事比他過去十年裡知道的還要真切,問道:“說了這麼多,紫檀宮之所以捉拿魂修,研習魂修,不過是為了煉魂。所以顏無究竟是為什麼要煉魂?”
石敲聲搖了搖頭。他翻遍所有的典籍,問遍了所有的人,竟然沒人清楚煉魂究竟是為了什麼,只是聽從吩咐去做。就連紫衣壇主,也不清楚這煉魂究竟是什麼原因。
花落春道:“不把紫檀宮滅了,也沒人知道這些事。”
滅紫檀宮,南北朝上下誰有膽子去想滅紫檀宮!
紫檀使痴了似的輕聲道:“我們宮主呢?你們、你們怎麼敢這麼闖進來,花家從來不會如此魯莽行事——” 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他們竟敢就這麼殺進來,難道不怕宮主尋仇?
計青巖道:“花家主,這裡的事情既然已經差不多,我想先帶關靈道回上清宮,再出來與各門派商議後面的事。”
另外一直沒出聲的紫檀使聞言輕聲笑起來。
“你笑什麼?” 戚寧問。
先前那膽小的低著頭碰了碰他的手肘,臉色慘白,那紫檀使收斂了笑容:“等你回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上清宮了,你和我們一樣無家可歸。黃衣壇主和黑衣壇主正率領八百餘名弟子攻打上清宮,你們回去的時候,那裡已經是紫檀宮的天下。”
計青巖的臉色沒有半點的變化,只是對花落春道:“我先走一步,把關靈道送回去之後就會去尋家主。”
戚寧見他走了,笑著拉起那紫檀使的衣領:“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敢前來攻打紫檀宮?他早就知道你們的弟子都在上清宮,這裡只留下些沒用的廢物看門。你們的宮主已經死了,紫衣壇主已經死了,黃衣壇主和黑衣壇主不久也要落個慘死的下場。紫檀宮已經滅亡了,喂魂、煉魂之事敗露出去,你們的下場也只剩下死路一條。你們想笑就笑吧,如果換做我,我是絕對笑不出的。”
兩個人怔怔地坐下來,頭有些暈,如同做夢。不過是一夜之間,昨天還意氣風發,今天怎麼就這麼完了呢?
院子裡的人陸續散了,幾個紫檀使也被人帶了下去,只剩下花落春和花彩行兩個。花彩行望著那破碎的煉魂塔出了一會兒神,問道:“家主要找的東西可找到了?””還沒有。” 花落春的面上竟現出一絲難得的焦躁和怒氣。
“不妨再找找,如今發現的東西、寶物太少,想必顏無在什麼地方藏著不讓人發現。” 花彩行望著他,“中原各派已經知道紫檀宮的事,不幾日便會來到此處,關靈道放走了上百個魂修,計青巖如果帶他回去了,此事難以收場。”
“嗯。”
花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