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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縫, 在第一和第二層交界的枝杈間,兩人費勁地鑽過了枝杈擠了進去。一條粗壯的藤蔓彎彎曲曲, 盤旋著捲住了原本金色氣泡所在的地方, 藤蔓盡頭, 開出一朵小花。

那朵小花五瓣蒼白,一束細細的光線照進這個陰暗的角落, 照在這朵花的脈絡上, 顯得這朵指尖大的小花更加脆弱,半透明,彷彿吹口氣就能捲走。謝瑾靠近它, 在它跟前蹲了下來,纖細的花枝被蹲身的氣流帶動著搖了搖。

她拿出塞勒涅之刃, 刀柄上五瓣海棠, 其中四瓣已經散發出妖異的血光, 樣式輪廓和那朵蒼白的小花一模一樣。任務提示跳出來:血債血償。

念念不忘推開了毫不猶豫正要拿刀劃下去的精靈,自己站了過去。她用簪頭刺破手指,一滴鮮血沁出,“滴答”,掉在那朵花上面。那朵蒼白的花像是被血燙到, 五瓣迅速萎縮,落在地上,已經變成了鮮紅的一滴花瓣,宛如血玉。

舞姬解釋道:“你的血不行,這個環節本來就應該是我來,只有我才有蘇姒血統的傳承,當年,畢竟是蘇姒欠了她。”

謝瑾沉默。半晌,在唸念不忘等不及想催促她撿起最後一塊記憶的時候,冷不防問出一句:“參加任務的玩家都會獲得這樣的血脈傳承嗎?”

舞姬遲疑了兩三秒。事實上,顧知念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小號當初和謝瑾解釋“這是公眾隱藏任務,都可以接”,等她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趕緊回覆:“是的。”緊接著趕緊轉移話題:“你快撿吧,最後一片了,趕緊把任務做完完事了。”

謝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偏過頭去撿地上最後一塊記憶碎片。奇異的是,此刻她心裡居然沒有什麼任務即將完成的喜悅,反反覆覆地琢磨著:公眾隱藏任務,人人都能在第一環拿到的血脈傳承獎勵,是不是太過豐厚了些。

她想起陰暗的樹洞裡,同樣的地方,小徒弟面無表情,狐耳和狐尾現行的樣子;又想到念念不忘那兩三秒的遲疑。她努力在心裡找理由為她們開脫,萬一任務就是這麼好呢,萬一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呢……但終究,她心裡的懷疑越來越具象了。

顧知念被她那一眼看得莫名有些心虛,回顧一下又覺得似乎沒什麼破綻,謝瑾的不對勁也僅僅維持了一小會兒,遂暫時放下心來。謝瑾將碎片攥在手裡,“咦”了一聲,說:“這一塊碎片可以觀影共享。”

兩人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共同看完了最後一段影像。畫面裡是熟悉的皎月姬的面孔,她偽裝成了蘇姒的模樣,仗著自己與生俱來的身手,潛進了王府的書房。她將那份要發往西方妖王手裡的文書找到,毀了一半的時候,早有所料的秦王提槍踹開了書房的門。

門轟然坍塌,煙塵四濺,南妖王看見府裡容色無雙的舞姬在桌案前,將書簡上的墨字一下下刮掉。她看見動靜,也抬眼睨他,眼裡的神情從未有過的平靜。南妖王也很平靜,揮手示意身後的部下暫時不要上前,在漫長的對視裡,率先嘆了口氣。

“我沒想到你也要背叛我,棠花娘。你這身本事又是什麼時候偷偷學來的?我竟一無所察。”

身後一聲碗碟摔碎的巨響。南妖王猛然回身,疲憊的神色卻為這情景為之一震。蘇姒正站在他身後,青瓷碗在腳邊粉身碎骨,銀耳蓮子湯濺了半扇粉白的裙裳。他在他纂養了六年的美豔舞姬臉上,看到了此前從沒有過的花容失色。

他似有所覺,將頭又轉回去,書房裡的舞姬折斷了最後一塊竹簡,障眼法褪去,異族人站起身來:“是我。”

後來的劇情就很俗套,對外的宣稱是異域來客仗著夫人心軟,潛伏進來企圖冒充夫人樣貌干預政事,可惜手段不精,被南妖王當場擒獲。再後來,又查出來,其障眼法上有前任南妖王餘孽的影子,懷疑是前朝舊部不自量力的復仇。

最後決定是將生擒的餘孽五馬分屍,好殺雞儆猴,行刑在王府空闊場地。餘孽死前還當場挑釁南妖王,遞出一塊牌子,南妖王臉上神情當時就變得極其難看。

同日,蘇姒攥著那支梅花簪,簪頭被打碎,裡面是中空的,藏著一封信。她被貼心的南妖王禁足在了王府院落,理由是擔心夫人對血腥場面不適。她握著那封信,是皎月姬歪歪扭扭的中原字,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淚毫不自知地流下來,哭得發不出聲。

裡面只有三行:

什麼都不要說

什麼都不要做

大功告成,靜觀其變

她握著那封信,一遍一遍懷想打聽到的訊息,前朝餘孽,欲置南妖王於死地,挑撥兩王關係……那分明本來是她的身份,本來是她該做的事情,可是她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聽從皎月姬最後的安排,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知道,不然皎月姬的犧牲就完全白費了。

皎月姬分明以清白的自己,換了她的命。

發往西方的奏摺因為損毀和見到疑似楚嶽派來斬殺功臣的斥候,如願以償地延遲了好幾天。最後在決議廳裡,暴怒的秦王一拍桌子,不顧喊著請三思的大臣:“我在他座下征戰數年,所向披靡,我不信他因為這一點要求就能疑我,我還偏要原意再寫一遍發過去!”

於是秦王向楚嶽上書要求新打下領土的管轄權,此時正在被重兵擁圍的西方妖王一天後接到上書也暴怒了:“我被困在這裡,希望他帶兵來支援我,他卻想自立為王!”

君臣疑心頓生。幾年後,楚嶽終於除掉了心頭大患,曾經的手下得力大將。

抄家那天,蘇姒披麻戴孝,偷偷離開了王府。落魄的舞姬身邊連一個妖侍都沒有,跌跌撞撞消失在晨曦裡,後來抄家的人找了一圈沒發現當年的絕色舞姬棠花娘,沒辦法進貢給楚嶽,只得失望地離開。

當晚入夜,下了很大的雨,十年後終於大仇得報的舞姬此時卻從未有過的迷茫。她踽踽行走在山路上,遠遠看見一座破廟,便頂著滿頭滿臉的冷雨踉踉蹌蹌地走過去,一頭栽進破廟裡,跪在破舊的神像前。

“若有來世,”舞姬雙手合十,筋疲力盡地跪下去。精神和肉體都行將就木,她反而騰起一點微弱的希冀來,隱隱約約的美好:“滿天神佛啊,若有來世。”

我一生過錯太多,不求今生贖盡。願來世入畜生道,無有靈智,罪業贖盡,方可超生。

她默默地念,冷雨透過廟頂的茅草縫隙打在她的臉上,開合的嘴巴里。她的臉上乾乾淨淨,一絲水粉,一點胭脂都沒有。她的眼角裂開細紋,她的面板不再有白玉一樣的色澤,就算是妖,也在日日夜夜的折磨和無邊的寂寞悔恨裡,老去了。她閉上眼睛,年華逝去的憔悴感在當年傾城絕代的秦王妃的臉上,盡顯無疑。

她削瘦的身子被一領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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