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讓他空虛了不少。他還是那樣的喜怒無常,讓人琢磨不透,尋找各種方式讓陳則銘覺得窘迫,並以此為樂。
陳則銘忍受著,並不反抗,但他能感覺得到,之前的那份讓他險些崩潰的懼怕感在漸漸消退,這發覺讓他欣喜萬分,並讓他有了可以支援下去的力量。
也許是因為他看到了強大背後的東西……,這一點上來說楊粱的故事功不可沒。
蔭蔭懷孕了,陳則銘遠遠看著她撐著肚子在花園散步的身影一天比一天臃腫,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皇帝偶然一次路過,覺察到他凝視的神情,便時不時將他兩人叫到一起來聊聊天。
蔭蔭對於大著肚子見陳則銘這件事情似乎感覺萬分尷尬,總是堅決推辭,但皇帝不鬆口的話,誰又敢違抗。
於是,兄妹見面的次數便多了。
陳則銘在皇帝的注視下,不得不千篇一律的講敘著父母對蔭蔭的掛念,蔭蔭低著頭,也不怎麼搭話。
這樣的會見,無異於一場煎熬。而這樣的煎熬,每隔一兩天便要重複一次。
陳則銘看得出蔭蔭早已經不勝其煩,他想再繼續下去蔭蔭只怕真要翻臉了,皇帝可不是自己,他不會忍受蔭蔭的脾氣。真這麼做,蔭蔭在宮中的大好前途便毀了。
他只能柔聲,儘量用語氣安慰著這個本該安心休養的孕婦。
這樣的事情持續了不到半個月,便驟然終止了。
因為前線傳來噩耗——楊粱出師未捷,戰死沙場。
23、訊息傳來,皇帝三日未上朝。
第四天,大臣們依然不得不天不亮便到朝房中等候,等候不知道會不會有的早朝。
此刻謠言已經傳遍京城,大臣們也都議論紛紛,據說楊殿帥死訊傳來後,皇帝三夜未歸寢宮,守在楊殿帥骨灰罈前,不眠不休,不言不語,也不肯入膳。但凡有人打攪,都被他打了出去。
也有人說楊殿帥便是當年皇帝當太子時候的情人,被先皇刻意壓制過的往事,此刻又象翻鹹魚一樣被翻了出來,雖然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
正是眾說紛紜時,午門城樓上的鼓卻及時敲響了。
皇帝要早朝。
龍座上的皇帝臉被玉旒擋住,看不清晰,但隱約還是能見疲憊之態。一開口便直入主題道:“今日其他事務免奏,只談出兵再討樸呂之事,眾卿以為這一遭誰能領兵?”
楊粱已是難得的將才,朝中雖然還有不少將軍,可要說超過他的卻寥寥無幾。這一問,眾臣都面面相覷,一時間無法應對。
皇帝環視一週,見無人上前,大是失望,冷道:“我朝上下,便再無人才了嗎?若是果真如此,那十日後,朕御駕親征!”
這話一出,眾臣都連聲阻止,殿下立刻站出數名武將,紛紛跪請道:“臣願往。”
皇帝一個個打量過去,將目光停在最末一人身上,久久不動。眾臣都覺異樣,紛紛回頭看,卻是個面如冠玉的青年將領,甚是俊美。
皇帝道:“陳則銘,如果是你,要多少人馬?”
那將領低頭,“臣願領精騎一萬,征討樸呂,為楊殿帥報仇!”此言一出,眾人都暗自嘀咕,這小子好狂啊,楊粱十數萬人馬尚戰敗而亡,他卻只取一萬,想出風頭想瘋了吧。
皇帝冷冷“哼”了一聲,“一萬?你去送死嗎?”
陳則銘抬起頭,認真道:“兵不在多,而貴在精。”
皇帝不悅拂袖,“眾卿還有何提議?”竟然將出列的陳則銘晾在了原處。
眾人見他年紀輕輕,卻大言不慚,口出狂言,都覺他有些咎由自取,受些冷落也好,一干人等竟無人肯為他解圍。
陳則銘跪在殿中,環顧片刻,見左右說得熱鬧,卻沒一人理睬自己,不由微微低首。那背卻依然挺得筆直,並不塌下半分。
待太監宣佈退朝,朝臣潮水般從他兩側退走,陳則銘在原處不起身也不動彈,如同磐石生了根。
隔了片刻,殿上已經寂靜無人。
有太監來勸他離去,他只是搖頭。那太監見他堅持,只得走了。
他一人如雕塑般,在偌大的屋子裡形單影隻的等候,呼吸聲充滿耳廓,陽光從身後的殿門射入,將他面前的影子拉的老長老長。灰塵在他身旁的陽光裡飄忽飛舞,它們是這片靜謐中唯一鮮活的東西。
不知跪了多久,聽身後腳步輕微,韓公公悄步走來,到他身側,“萬歲宣你,起來吧。”
皇帝換了便裝,沒了玉旒的遮擋,靠在塌上的他臉色有些灰敗。見陳則銘進來,他抬了抬手,身旁的宮女知趣的退了下去。
陳則銘瞥到那宮人的離去,心中突然不安起來。
皇帝朝他招手,陳則銘猶豫片刻,走到他身前跪下,“萬歲。”
對方半晌沒有動靜,陳則銘心中奇怪,不由抬眼。見小皇帝神色猙獰,正惡狠狠瞪著自己,大驚低頭。再抬頭看,皇帝面上早沒了表情,只神情冷淡地移開了目光。
“楊粱死了,接下來這一戰自然兇險無比,你為什麼請戰?”
陳則銘心中砰然直跳,難道是自己看錯了。遲疑了片刻,“為家為民,理當如此。”
皇帝不耐,“大道理不要講,說真話。”
陳則銘低頭怔了片刻,“……楊殿帥與我私交甚篤,有教誨之恩,他……”說著想起幾個月兩人還在燈下相談甚歡,不由黯然。暗道,生平我就這一個知己,如師如友,為他復仇縱然身死,也是一償心願。心中如此想,不知不覺口中也同樣說了出來。
卻聽皇帝喃喃道:“你們一個個……一個個……”陳則銘一怔抬頭,卻見皇帝竟然滿面淚水,神情恍惚看著自己,不由大吃一驚。
皇帝似乎不知道自己哭了,只盯著他道:“你要復仇?……你有什麼資格為他復仇?……你算什麼東西!你算什麼!!你是個什麼東西!!!”語氣越說越是激烈,最後竟猛地一腳踢了過來,陳則銘微一閃身,還是被踹在胸口。
本來憑他武功,躲開也不難,他卻怕皇帝因此大怒,只得運氣受了這一腳。誰知道本來應該不會武功的皇帝似乎是也有些功夫在身,這一腳居然頗重。
陳則銘喉口一腥,似是受了些傷,大是驚訝。
突聞一聲龍吟,再抬頭,見皇帝從牆上拔劍下來,不由驚道:“皇上!”
話音未落,皇帝已舉劍朝他刺了過來,他不敢去奪,只得使身法左右躲閃。眨眼間,皇帝已劈了幾劍,門外宮人聽到動靜,推門進來看到此景,不由驚叫。
陳則銘趁亂扯下桌上布帷,運勁一抖,布帷已然纏住劍刃,另一隻手運指在那劍身上一彈,皇帝手中劇震,不由鬆手,那劍“當”地一聲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