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撐在合握的手背上,停頓了好幾秒。「我幫他安排了別人。」
聽見這話,我藉著從口袋裡拿菸,暗地裡偷偷鬆了一大口氣。
傑卻是鍥而不捨地追問:「他為什麼突然換人?」
「不是他要換,」老闆推了一下墨鏡,又是隔了好幾秒才開口:「是被我擋下來了。」
我剛叼上嘴的菸立即掉下來。「什麼?!」
老闆苦笑一下,兩手一攤。「指定你的客人從一開始就交代了,不能再讓你接任何生意。」
「你還真答應他啦?」傑尖起聲音,問得相當不以為然。
「是啊,老闆是你又不是他了。」我當然也很不滿。不過,原來沒有生意上門並不是因為我冷門,而是被老闆擋下來了,我因此寬心不少,語氣也就沒像傑那麼壞。
誰知道老闆實在很沒天良,居然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既然知道我是老闆,難道不知道誰是我的老闆嗎?我告訴你,付最多錢的人就是我的老闆!我老闆說什麼,你們就聽什麼,這還用得著教嗎?」
對我說出這種話的老闆既犀利又勢利,我真是被他氣到了。
「不過就是有錢人嘛!」我反唇相譏。
「你得罪得起有錢人嗎?」老闆問。
我得罪不起。只好翻起白眼,從鼻子裡哼一聲。
見我這種反應,老闆當場眼睛一瞪,擺出道上兄弟逼良為娼的嘴臉。
「你他媽的找碴啊?出來混這麼久了,還跟我裝清純!」
我被老闆吼得一愣一愣的,全身冷汗直流,再也不敢吭聲。
「上了床閉上眼睛,做就是了,難道你工作還要看心情、看物件、看天氣嗎?」老闆端起啤酒,喝了幾口潤喉,又繼續罵:「做一個客人賺三倍的錢你不要,給足面子指定你的生意也嫌,你還真以為自己很吊?有本事的話,幹嘛不到街上去賣啊?」
老闆罵得劍拔弩張,我聽得面紅耳赤,就在這個時候,傑突然冷冷地插進一句:「是啊,我們乾脆到街上去賣算了。」
乍時聽見這句冷颼颼的話,罵人的和被罵的人都傻住了,愣了一會兒,老闆才吶吶的說:「傑,你別插嘴。」
語氣溫和得不得了,跟之前吼我的兇殘簡直判若兩人。
「哼。」老闆都這麼低聲下氣了,傑卻是絲毫不甩。
「真感慨哪……」他一邊撥玩手指,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這麼聽你的話,這麼努力賺錢,現在只不過請你幫個小忙,就被罵得跟狗一樣。」
「傑,不是,咳……」老闆不知怎麼搞的,突然也變得嘴笨起來。「我有生意壓力,更何況,對方,也不是簡單人物。」
「是嘛,唉,就是啊……」傑換隻手玩,又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誰叫我們後臺不夠硬呢。有老闆卻跟沒有一樣,這跟到街上賣有什麼區別啊?」
聽得老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手裡緊緊捏著啤酒罐。
過了半晌,傑又開口了:「不過,到街上賣也未免太沒格調了,」說著還轉過頭來瞄了我一眼:「又髒,又危險……」
「就是啊!」老闆終於找到切入點,忙不迭地搭話:「條件這麼好,哪有跑到街上亂賣的道理!」
傑拍拍雙手,燦然一笑:「老闆說的對!」
還以為超級紅牌回心轉意了,老闆微笑地喝著手裡的啤酒,還來不及說話,傑又冒出一句:「我和小兔子應該跳槽才對!」
噗。
聽見傑要跳槽,老闆立刻被啤酒嗆到。
「咳咳--咳,別開玩笑!」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傑臉色一凜,翻臉的速度不遜於老闆。「他有麻煩,你卻不能出面擺平,我們跟著你有什麼意思?不如跳槽算了。反正條件這麼好,難道還怕沒人搶著要嗎?」
「你這…你這是……」老闆急得說不出話,眼睜睜地看著傑囂張地伸了個懶腰,又眼睜睜地盯著傑站起身踱來踱去。
「老闆,一句話,不要這啊那的,倒底行不行哪?」
老闆的眉頭鎖得好緊,性格的臉也一下子變得苦兮兮的。
「不行就算了!」見老闆半天逼不出一個屁來,傑倏地轉身,一把拉起目瞪口呆的我。
「知道了。我會處理的。」終於,老闆咬著牙開口了。
一聽這話,傑的臉像變魔術一樣,立時堆滿桃花般的笑容。「早說嘛。」還捱到老闆身邊,坐上沙發扶手,摟住他的脖子。
「老闆你可要說話算話喔!」說著,狀似親匿地在他兩頰上各親了一下。
老闆有點受寵若驚地笑了,不過眉頭還是緊鎖著,看起來真有點滑稽。
都已經把老闆搞得威嚴掃地了,傑的捉挾卻沒有到此為止,臨出門的時候,他丟擲飛吻,甜膩膩地又加了一句:「那這次,就請你好、好、努、力羅!」
20.
走出白鯨飯店時,我對傑的敬佩升到了最高點,他竟然能把兇狠的老闆堵得說不出話來,真是太厲害了。
「……原來老闆不過是隻紙老虎,害我還一直對他百依百順的,真嘔。」對傑歌功頌德的同時,我也不忘順便奚落老闆兩句。
「你懂個屁!」傑白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我可是冒了好大的風險!」
「怎麼會?他明明就被你罵得屁都不敢放嘛?他就怕你跳槽啊!」
「豬頭!」傑抬起腿來,輕輕踹了我一腳。「跳槽?跳去哪兒啊?這圈子這麼小,人心又壞,如果老闆記恨報復,我跟你都別想再混啦!」
「啊?紙老虎這麼厲害?」
「廢話,黑道白道不打點好,能賺這麼多錢嗎?你想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在他這裡賣?還不就是因為他穩嘛!」
「那你還敢對他那樣大呼小叫的?!」原來過程這麼驚險,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都是你啦,賠錢貨,爛屁股……」傑抿著嘴笑,停下腳步又踢了我兩腳。
「你別笑!」我真的有些慌了。「萬一老闆記恨怎麼辦?他現在是不是在生氣啊?」
「怕什麼啊?膽小鬼,難怪人家說你是兔子。」
「不行啦傑,萬一,真的……」我越想越不妥,停在原地不動。
「不會有事的。」傑從褲袋裡伸出手來,狠狠地捏了捏我的臉,又搭著我的肩膀,拖著我向前走。「老闆哈我哈得要死,你看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