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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志多謝二位出手相助!”

林沖道:“壯士不必客氣,那牛二本是個潑皮,向來橫行在這街市上,也該得個更厲害的磨他一磨。我看你人物英雄,不似凡人,因何在這裡賣刀?”

楊志仰天長嘆一聲,道:“灑家是三代將門之後,五侯楊令公之孫,人稱青面獸的便是。只因時乖運蹇,蹉跎在此,不知前路該去往何處,把盤纏都花盡了,因此才來賣這口祖傳的寶刀。不知兩位官人高名?”

林沖不知怎的竟將眼前的楊志與當初那滿面風塵的賣刀之人聯到了一起,只覺得兩個人便如同合成一個人一般,當日那個落拓之人也是一般的滄桑感慨。只是如今高玉和自己如此要好,想來不會再弄一個人來坑自己,於是便從容道:“原來是青面獸,我也久聞你的名字,知道你是個有本領的。我叫做林沖,這位是高衙內。”

高玉在一旁見兩人漸漸說得入港,一心要討林沖歡喜,便攛掇著說:“林沖,相請不如偶遇,我們反正要吃飯,便請這位青臉漢子一起去吃酒可好?人家早就餓了。”

林沖也愛楊志是個英雄,聽他此言正合心意,便邀請楊志一起去酒樓用飯。楊志正舉目無親,無人可以說話解悶,見他兩個人熱情,便如同寒天向火一般,收起了刀跟著他們去了。

酒樓上,林沖又問起楊志落魄的緣由,楊志頓時被他觸動滿腔心事,嘆道:“想俺楊志是家傳的武藝,打小兒操練,年紀輕輕便中了武舉,做到殿司制使官。道君因蓋萬歲山,差一般十個制使去太湖邊搬運‘花石綱’赴京交納。不想灑家時乖運蹇,押著那花石綱來到黃河裡,遭風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綱,不能回京走任,逃去他處避難。如今赦了俺們罪犯。灑家今來收的一擔兒錢物,回來東京去樞密院使用,理會本身的勾當。俺在這裡將出那擔兒金銀物買上告下,再要補殿司府制使職役。把許多東西都使盡了,方才得申文書,得見殿帥府的高太尉,卻不曾想太尉法度森嚴,不肯寬宥,只對我說,‘既是你等十個制使去運花石綱,九個回到京師交納了,偏你這廝把花石綱失陷了!又不來首告,倒又在逃,許多時捉拿不著!今日再要勾當,雖經赦宥,所犯罪名,難以委用!’把文書一筆都抹了,將灑家趕出殿帥府來。可嘆我祖上的英名如今兀自在茶坊書場間流傳,天波府卻早已不在,我本想憑著一身武藝再讓世人重新識得俺楊家將,如今卻閃得俺報國無門,大地茫茫,也不知該去往何處。”

林沖聽完便用眼睛直瞄高玉。

高玉聽得與自己父親有關,便嘻嘻笑道:“原來如此,既是這樣,我回去幫你求個情便了,若是太尉肯放了那件事去,你便做回你那什麼殿司制使,卻也省了賣刀。”

楊志面上現出驚訝之色,問:“衙內,你真個能幫我求情麼?你與太尉可熟悉?”

高玉笑道:“那是自然,不信你問林沖,我和太尉最是熟識不過,每天都見面的。”

林沖有些尷尬,道:“楊兄弟,這位便是太尉的愛子高衙內。”

楊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忙站起來施禮,道:“若能蒙衙內美言,楊志但得寸進,沒齒不忘衙內!”

高玉笑道:“何必如此客氣,不過一句話罷了。林沖,你說是不是?”

然後轉過頭便眼波盪漾斜睨著林沖。

林沖心頭直跳,低垂了頭不敢吭聲,高玉這一番肯幫忙,多半倒是為了拿捏自己,楊志這一番人情只怕便要著落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這衙內回去後會如何討要。

楊志在旁邊清楚地看著,心中暗道奇怪。方才他聽聞“花花太歲”這個名字,便想到是高玉,又聽到“高衙內”三個字,心裡愈發有幾分準,所以最後林沖報了高玉的身份,他也不怎樣吃驚,只是暗想不料高太尉恁地毒害刻薄,卻有這麼一個好說話的兒子,而且這年輕的衙內看起來也不是怎樣荒淫浪蕩。可是眼前這兩人卻明明有些不對,那小衙內一臉的春情盪漾,只把眼神兒往林沖身上拋,他是在勾引林沖麼?

楊志慢慢地飲酒,冷眼看著,見對面那兩人吃酒吃肉漸漸地便愈發親暱,高玉的身子不住地往林沖身邊湊,兩人之間原本有五六寸的距離,不多時便消減到不足一寸,後來竟緊緊地貼在一起!那高衙內探著頭湊在林沖臉邊,不住和他嬉笑,還夾菜夾肉給他吃,只差沒餵給他,而林沖雖然羞慚,卻也只是順從著他,便如同一隻被拔去爪牙馴化溫順的老虎一般。

楊志心中暗歎,自己從前也曾聽聞豹子頭的名字,著實是一條好漢,卻不知怎的如今竟軟成了貓兒一般,不過他有高衙內照拂,前程自然不成問題,已經從不入品級的槍棒教頭轉成了副牌軍,估計馬上就要轉正牌,然後步步高昇,只是不知道他和這小衙內到底有什麼首尾。

唉,自己是名將楊門之後,如今不是也得走高俅的路子?否則縱然是想上陣殺敵,邊庭上一刀一槍博取功名,都比登天還難,如此看來林沖屈身侍奉高衙內,倒也不算辱沒了英雄氣概。如今朝廷上文官升遷固然要錢,武將都是斬頭賣命的行當,卻也是要錢,可就悲涼得很了!

第二十九章 林教頭風月太尉府 29

正所謂“一把鑰匙開一把鎖”,旁人要求高俅千難萬難,唯獨高衙內要給什麼人說情乃是手到擒來,這天晚上他撒了兩個嬌兒把父親哄得開心了,趁勢便提出楊志之事,要父親收了青面獸。

高俅一聽說林沖是在楊志賣刀的時候遇見的他,心中便是一驚,道:“林沖見了楊志賣寶刀,可有說什麼嗎?他臉色如何?”

高玉滿不在意地說:“只道是可憐罷了,又有什麼說?啊也爹爹,這事真是有趣,上一回林沖買刀,吃了好大一個虧,不想這一次又讓他遇到有人賣刀,他是和賣寶刀的人有緣麼?這樣的寶刀等閒難見,如今卻一個兩個都到他眼前來。只是我看他這次見了好刀,也不說拿過來瞧,半句不提一個‘買’字。爹爹,林沖上一回買刀的那一千貫錢還在府裡收著哩,我們可要還他?”

高俅翻著眼皮脖頸向後彎,幾乎要仰了過去,過了半晌方道:“虧你還能想到這些,還返還他的刀錢哩!你還怕他不怪你是怎的?休說一千貫買刀的錢,便是他在我府裡吃的用的也夠數了,一日三餐四季衣裳哪裡要他花錢?冬季那件貂皮袍子也值幾千貫,連謀官職也不要他出錢。你沒看楊志花的那一擔金銀?就這樣還差點不成!他每月俸祿不少,還不是一個大子兒不剩全都拿到家裡去了?你個小白臉倒要養著他,如此這般還不夠他受用的麼?”

高玉被父親數落得撅了嘴,好容易等高俅話語停了,這才又推著他說:“爹爹,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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