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然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
女孩子果然認為她也是粉絲,又是哭又是笑地和她聊了一會,然後轉身,從書包裡掏出畫冊,遞給她。
陳濟接過,道了一聲謝謝。
重新啟程,陳濟繼續往小區的深處走去。
上了電梯。
她在電梯上翻出那本畫冊,粗粗地看了看,那是沈意瑛的飯制紀念冊,比較完整地收錄了他生前的所有活動,綜藝,採訪,演講,還有微博。裡面幾乎以沈意瑛的視角還原了他的整個演藝生涯,其實這生涯並不長,畢竟他本人非常年輕,但那畫冊卻不薄,很厚,看得出他做出的多種嘗試,還有每次嘗試後真誠分享出的喜悅。
陳濟在其中發現了一條特殊的微博,寫於沈意瑛在學校裡跟她攤牌,把銀行卡還給她的那個夜晚。
配圖是一張不太清晰的夜景,他站在昏黃的燈光下自拍,殘影裡有一張模糊的石桌,男孩子笑容淡淡的,幾乎看不出來是在笑,但眼神卻堅毅,像極了他每一個下定決心去嘗試新方向的目光。
他發的那條微博只有四個字,“一念之愚”。
陳濟摸了摸照片上男孩子不太清晰的臉。
臉頰細膩,鼻樑高挺,她一直覺得他眼睛最為漂亮,現在才發現,他的嘴巴也很好看,唇型性感,淡漠時也帶了撩人的弧度,風流天成。
陳濟敲了敲面前的門。
面容蒼老的兩位中年人把門開啟,看到陳濟以後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把她迎入房間。
換鞋的時候,陳濟聽到中年人朝房間裡叫了聲“佳瑛,有客人”,緊閉的房門裡有一個跟沈意瑛聲線相似的少年音傳出,他說“別煩我”。
中年人朝陳濟抱歉地笑笑。
他們坐在沙發上,沉默,悲慟讓中年人喪失了表達的慾望,只能被動的等待別人的詢問,即便有些探詢可能帶有目的,出於中產階級的淳樸本性,他們都盡數說了真話。
“我把沈意瑛的錢包拿過來了,還有他的一支手錶。”陳濟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看著他們,表情柔軟而溫和。
男人拿起錢包的手顫抖,女人瞬間紅了眼睛,她哭著哭著,抬起頭看著陳濟,說,“他不在的時候,是跟你在一起的,聽說他在車禍的時候抱住了你,為了不讓你受傷……”
“你能跟我說說當時的情景嗎?”
陳濟低著頭,長長嘆了口氣,她說,“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真的很意外,我後來也失去了意識,並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
“我們也沒有別的求的,”中年女人啜泣著拉住陳濟的手,陳濟想躲,但她手勁大得嚇人,握住就沒有鬆開,“我們只是想要他的屍體,運回來落葉歸根,以後也有一個念想……”
陳濟慢慢收斂了表情,她默默抬頭,看著中年人,“我試過了,”她說,“但沒有辦法。”
她轉頭不再看女人了,任她的手把她白皙的胳膊抓得通紅、滲血,她都無動於衷,表情淡淡的。
男人把女人抱在懷裡,她在他懷裡放聲大哭,聲音催人淚下,聽得陳濟都垂下頭來,靜靜捻著自己的手指。
很久以後,男人突然抬頭看向陳濟,他從沈意瑛的錢包裡掏出一張小小的照片,“我想這個應該還給你。”
是陳濟。
打在白卡紙上的,陳濟的照片。她坐在男生寢室的椅子上晃盪雙腿,側頭往鏡頭的方向看去,露出一張微笑的臉。
……
一念之愚。
原來是這個意思麼?
陳濟接過照片,遲遲笑了笑。
她起身往緊閉的那扇房門裡走去,沈佳瑛正背對著她寫作業,她走到他身後時,男孩兒還以為是父母,轉過頭一臉兇相地盯著她,在看到來人是陌生人之後,他頓了頓,表情一滯,仍有幾分兇狠。
只有那眼睛和哥哥尤其相似,但不巧,被笨重的黑框眼鏡遮住,又因氾濫的青春痘弱了整張臉的美感,他看起來並不像沈意瑛。
“我來看看你,馬上就走。”陳濟對他笑了笑。
她轉過身,沈佳瑛卻喊住了她,“你來找哥哥的嗎?”
陳濟轉過頭,她似乎是想到什麼,笑了起來,“是啊。”
“你是他的什麼人?”
陳濟看著男孩,她因笑意眯起的眼睛漸漸開啟,平和地看著他,陳述,“我不知道。”
“你喜歡他嗎?”他又追問。
陳濟揚起頭想了想,回答,“有時候喜歡。”
“什麼叫有時候喜歡啊?”這回答讓男孩皺起眉頭,隔著眼鏡,他皺眉的表情重合了畫集裡沈意瑛某個海報的特寫。
果然是親兄弟呢,陳濟想。
“人生很長,有時候喜歡,有時候不喜歡,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她看著他說。
少年沉默了下去。
久到陳濟以為他不會再說了,他突然開口,“剛剛爸爸給你了什麼?屬於哥哥的東西。”
陳濟把那張照片拿給他。
只是展示性地伸手,男生卻自然地接過照片,把它握在手裡。
他看著畫面上的少女,又看了眼陳濟,依然安靜著。
陳濟伸手拿,他收回手去。
他把照片握在手裡,“哥哥的東西,我有權收起來。”
“你走吧。”他對陳濟下了逐客令。
陳濟起身,她只能到他的肩膀,貼近以後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輕輕抱了抱她。
“哥哥喜歡你就夠了。”
她聽到他這樣說。
秩序的重建10
陳濟坐在人海里。
萬人的體育場里人影幢動,黑暗中一根根高舉的熒光燈匯成一片海,個人的存在被模糊了,只有臺上那個人永恆閃耀。
他是岑嘉。
舞動間力量噴薄,唱跳極穩,一首動感舞曲被他唱得火氣全開,現場燃燒般沸騰,熒光海洋激烈地浮動出波浪,她們尖叫著,他仿若未聞,兀自沉浸在表演裡。
粉絲基數太大,尤其是當她們被含混成舞臺下的一簇光時,他更加難以分清,所以個人的存在只能虛擬歸一成合集的概念,他才能把愛均分,變成長久的陪伴和扶持。
“一直以來都很感謝你們,這些年來,如果沒有你們的支援,很多小的挫折都會把我打倒。在這裡說我是一個沒那麼堅強的人,可能會很怪異吧?”他自嘲地笑了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眉上挑,勾人而不自知,“也許塑造一個完美的偶像是一種安全的解法,但對我來說並不適用,我願意在這裡分享真實,在我十八歲的成人禮上,分享我的過去,而這些過去我們共同經歷,是你們成就了我。”
舞臺背後的巨大螢幕適時亮起,實時播放著攝影機傳來的現場畫面,隨著岑嘉話音落下,攝像機器在現場來回擺動,儘量把在場數萬人每個人的身影都囊括進去,投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