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淵嚇了一跳,也不管念御劍訣了,直接拖著蘭簡徒步向前沒命地奔去——
也不知是命運就愛跟他作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奚淵奮力甩脫了幾個鬼士兵,即將邁過大門之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張五官極精緻的臉,血紅色的瞳孔死死盯著他,手握一把鐮刀,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向他胸口處刺來——
“啊啊啊——”
奚淵下意識就掏出天機傘擋在胸前,千鈞一髮之際,奚淵也沒有注意到,天機傘身竟散發出來一道有些微弱的藍光......
但是還是有些晚了,明緋的鐮刀距離他僅剩幾寸距離,幾乎就要刺破他的衣物,千鈞一髮之際,奚淵似乎又看到了一道白影,擋在了自己胸前,然後,有什麼溫熱的東西灑到了自己的臉上,有幾滴還濺入了眼眶中。
一瞬間,彷彿時間靜止了一樣,奚淵愣了一下,眨了幾下眼睛,他竟有些不敢低頭去瞧。
阿珞,那是阿珞啊......
想不到,在這關鍵時刻,敢於捨身相救的,竟然是阿珞......
自己與阿珞才認識多久啊?他甚至連阿珞是什麼來歷都不知道,阿珞竟然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都說世間狐狸多狡猾無情而殘忍,現在看來,也不盡是啊。
眼眶中浮上了一層水霧,胸口有些發悶,而阿珞那小小的身子,也漸趨冰冷了。奚淵將它冰冷的身軀輕輕放到了一旁,重新扶著蘭簡站了起來。
“啪嗒——”一聲,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靜,奚淵仰頭瞧去,幾滴雨點落到了他的頭頂,清清涼涼的,竟然下雨了呢。
隨即,雨勢驟然轉急,彷彿要衝刷掉這南臺仙山的血腥氣一樣。
奚淵自嘲般地一笑,再度將視線移到面前的明緋身上,卻是一怔。
只見明緋呆呆地瞧著阿珞,滿眼的血紅色已然褪去,眸中竟然現出了一抹傷痛。片刻後,他低頭望向自己的手,以及貫穿阿珞全身的鐮刀,嘴唇微張,似是要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這......這還是那個殘忍冷酷嗜血的明緋嗎?
怎麼感覺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奚淵半拖半抱著蘭簡,見明緋始終呆呆瞧著阿珞,心內稍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阿珞,還有血濺今日的眾多同門,我奚淵,定然不會讓你們白白犧牲!
再度念起御劍訣,這次倒是一次就成功了,奚淵顫悠悠地扶著蘭簡騰空而起,於這雨霧濛濛中,再度望了一眼下方的南臺仙山,輕聲說道:“再見。”
第58章 五方
三日後。
冬日裡一個罕見的晴天,萬里無雲,暖暖的陽光灑照在五方鎮上。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上,有個四周圍著籬笆的小木屋。院內的稻草堆裡,有幾隻肥肥的母雞撅著屁股來回走動,不遠處拴著一隻骨瘦如柴的大黃狗,在陽光下輕輕眯著眼睛,老老實實地趴著,神情極為享受。
小木屋內陳設極簡,蘭簡平躺於床上,床前坐著一位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穿著一身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灰布大褂,一手搭在蘭簡的腕上,神情嚴肅,奚淵在床前約莫五六步遠處,雙手抱胸,掩不住眸中的憂色。
奚淵與蘭簡是兩日前的深夜來到了此處,意外發現了這個無人居住的屋子,但院子裡還有好幾只雞和一隻大黃狗,屋內也並沒有很多灰塵,奚淵覺得這屋子主人應該是暫時離開。反正空置著也是浪費,正好他帶著蘭簡這個病號,也沒法趕遠路回桫欏鎮,便在此暫居好了。
“大夫,他的情況怎麼樣了?”奚淵在他診完脈後,一臉緊張地問道。
“情況不太好啊......”那人將蘭簡的手放入被褥中,起身輕輕搖了搖頭,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大夫,他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到現在都沒醒?”
奚淵剛帶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離開南臺仙山那片慘不忍睹的戰場時,蘭簡便已經進入了重度昏迷。
五方鎮離南臺仙山較遠,也正因為如此,這鎮上的百姓才僥倖暫時逃脫了魔界中人的毒手。
此處地處偏僻,依山傍水,人煙稀少,於是,奚淵和蘭簡有幸在這個小屋子裡,過上了幾日自在的生活。
“這位公子外傷倒不是多嚴重,只是這內傷......他的脈象很微弱,但是能感覺到他有著極強的求生欲......”這位叫崔永的大夫在屋內來回踱步了起來,“這樣吧,我先試著給他開幾副藥方,先把他的外傷治好,這內傷就得慢慢養了。”
奚淵忙不迭地點頭哈腰致謝:“多謝大夫!”
“哪裡哪裡,醫者父母心嘛。”崔永從一旁的櫃子中拿出來筆墨紙硯,微一蘸墨,揮毫一蹴而就,寫了滿滿一張紙,遞給奚淵,道:“你拿著這張藥方,出門後向左拐,沿著路直走,看到那家豬肉鋪後,再向右拐,最後就能找到一家朱氏藥鋪。”
“好嘞。”奚淵接過藥方,鄭重地揣進衣袖裡,大踏步邁出大門前,看了一眼懶洋洋地趴在太陽底下的大黃狗,視線下移,看到了它腳下的幾塊碎骨頭。
大黃狗似是感覺到了奚淵的目光,眯起的眼睛微微張開,衝著奚淵張開大嘴,露出一口白牙,似是為宣告所有權一樣,大黃狗還將那幾塊未啃完了碎骨頭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下。
奚淵看了看這隻瘦骨嶙峋的大黃狗,心內莫名生了許多同情。
“大黃啊大黃,看你這麼瘦,等我給蘭簡買完藥,經過豬肉鋪的時候,順便給你帶幾塊肉骨頭來吧。”
“汪!”大黃絲毫不領情,還衝他吠叫了一聲,不過奚淵可不怕。
“大黃乖!等回來給你帶肉吃。”奚淵衝他低聲說了一句,便蹦躂著出了門。
心內默記著路線,奚淵沒多久便走到了那家豬肉鋪門口,正欲右拐,耳旁突然傳來幾道聲音。
“兄弟,聽說了沒,南臺仙山那個什麼派的掌門人,跟魔界的那個大魔頭,同歸於盡了!”
“這麼重要的事,都傳遍天下了!誰人不知?不過啊,真是死有餘辜!什麼修真門派,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結果還不是害死了那麼多百姓!也就咱們運氣好,僥倖逃過一劫。”
“話不能這麼說啊,我倒覺得,這事不一定是他們乾的。”
“還能有假的嗎?僥倖逃脫的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組團去南臺仙山腳下,對那些修真人士破口大罵,而他們甚至沒有一個人下來辯解一句。試問,誰願意平白承受這麼大的汙名啊?定然是心虛,不敢下來承認!”
“這樣說來也對,那他們還真是死有餘辜了!”
“是啊,聽說那個天鈞派,還有其他幾個門派,現在全都死的死,傷的傷,現在天鈞派是群龍無首,一團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