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解的反而是,這麼八竿子打不到的兩個人,為何會沒完沒了。
伸手擦了下鼻子流的血,朝顏玩世不恭道:“怎麼啊?你車啊?”
發什麼瘋啊,你能做什麼?我們階級不同,你的階級就是後面衣著光鮮,每人有車的社會,他們也許正等著看你笑話,走吧走吧,朝顏用眼神暗示唐果。
據說,冰摩擦到一定程度,也可取火。
當時的唐果就在那個臨界點,他傾了一下身體,似乎要側身而過,最後還是緊緊的抱住了朝顏,朝顏的片刀掉在地上,發出“喀啦”一聲,結束了所有混戰。
幾個人都覺得腿軟了。
朝顏簡直都看見唐果的大好前途一下子崩塌了,灰飛湮滅,身體支援不住的一踉蹌。
堅定的摻住他,唐果仰頭環視充滿不信任目光的人群,把朝顏拉到自己車裡。
一邊開車一邊按開電話給霍水。
霍水一連幾個你之後,破口大罵道:“你害我當場跪下來,你搞什麼?”
“愛卿平身,”唐果放下一切,反而心情大好,抽了張面巾紙按住朝顏的傷口,將聽筒拉開自己耳朵,免得被霍水吼破耳膜。“我打算做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亡國天子。”
朝顏在旁邊,罵了句髒話,推拒掙扎。
唐果嘆氣掛機。“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即使你對我什麼感覺也沒有,只要我愛著你李朝顏,我就要總有一天會這麼做。”
“你在公司怎麼辦?”朝顏蔑視的質問,他也質問自己,是不是怕唐果還上了所有他欠他的,就會消失,他不要唐果對他好。
他們是男人,難道還能結婚生孩子?
但是捫心自問,剛才那一刻,他確實感覺自己快樂了,甚至還幸福了一小下,但是將來呢,這個人為什麼似乎從來都只有現在,將來不在他的計劃內。
現在…………,他也許終於把唐果變的跟他一樣卑賤了。
朝顏這個時候,一直沒想到的是,他怎麼辦?
跟他一起砍人一起洗三溫暖的兄弟會怎麼看他,受一點恩惠就要回給全部,李朝顏始終是個為別人想得比自己多的人。
唐果摟住朝顏的頭,輕輕撫摩他的臉。
似乎是對自己說著:“本來就沒有明天。”所以我只珍惜和你在一起的現在,每一分每一秒,傾盡所有去對你好……。
電話又響,一連幾個電話。唐果捨不得抽出自己的手,只好任它一直響。
車開到醫院,唐果為朝顏掛了號看著他去包紮,才記得按開手機,幾個電話打回給王春舞都沒訊息。
心裡不由自主開始恐慌了。
他再打電話回去,有人接電話,是霍水。“你立刻回來…………。”
朝顏包紮好,看著唐果拿著手機慢慢轉過身來,他半張著嘴,瞳孔碎裂開,擴張起來,呼吸困難而恐懼的看自己。
教授去了,春舞剛剛跳樓自殺,當場沒有呼吸,你想不想知道這個下午發生了什麼?你有沒關心過他?有人拿了你們的生活照散發到春舞的學校,拿照片給教授看。
老人家一激動,傍晚時分就去世了,春舞一直忙到剛才,絕望了,最後也沒有找到你。
連他最後打給你的電話你也沒有接。
到底是誰做了這種事,除了那個混蛋還有誰?
唐果,我要你們的命!!
消化著霍水說的話……。
唐果一路跌跌撞撞向外走,脖子像被人卡住,一些片段多米諾骨牌一樣坍塌,最後只記得王春舞講的那個笑話,青蛙背蠍子過河,現在青蛙被蠍子毒死了,蠍子也該沉到水底了。
亮光大盛,對面的車猛按著喇叭,唐果想要繞過它,卻踩著油門,方向盤轉了過去,突然他改變心意,又轉向另一邊。
一直衝了過去,衝破欄杆……。
蓮花跑車在空中翻了一個滾,翻到下行道,在地上滑動許久……。
16
從第三日的報紙上,朝顏才知道一切。
同時還有兩則報道,一則公司即時開除了唐果,收回他住的福利房以及收回他在公司的權益,一則,某大馬富翁斷絕與本市鬧出不倫人命的前著名經理人一切親屬關係。
但是李家卻有人比他早知道一切,並去炫耀她的成果。
朝顏從病房外親耳聽到雪子尖細著聲音說:“你也有今天啊,我還以為你水潑不進的呢,早就告訴你,不要靠近我哥哥……。”
“他聽不見。李雪子,一切都是你安排?”朝顏推開門。
雪子回過頭,帶著得意。“可惜他成為植物人了聽不見了。”
面頰上一陣火熱,臉被抽歪了,雪子不在乎的低了下頭,咬了下牙,抬頭吼道:“我本來也沒想到會這樣,我只是想給他點教訓!誰想到事情會這樣?他活該!”
悲哀的看著雪子,朝顏真想拿把水果刀插到自己喉嚨上再用力的拔出來,讓所有的血都流光……,不想再跟李雪子有任何一點聯絡,或許這樣可以使她多少懂得人是會流血會疼會死的。
緩慢轉過平靜躺著的唐果,他除了一隻手上綁著繃帶,幾乎沒什麼外傷,看起來像睡的安詳。
“你一定要醒過來啊。”朝顏聲音模糊,摸著唐果的臉,用力去摩挲他的面板。“你不醒過來,怎麼報復我們啊?”最終我還是把你害的這麼慘,如果我們沒相遇,如果我沒有黑學校的電腦,如果我們沒再遇到……,你就可以照你原來的路線,做一個人人景仰輝煌燦爛在金字塔最高點的人。
“你要醒過來……啊……。”
17
半個月後,唐果甦醒,但是他失去了一些記憶,醫生說這種選擇性失憶或許是病人的自我保護的一種。但是朝顏覺得這或許是上天對結局最好的安排。霍水和朝顏曾經來醫院看了他幾次,但是他不認識任何人,他喪失了一隻手臂,喪失了遇到部分過去,回到了遇到朝顏之前,或許也喪失了將來。
“你不要怕,我們一起過。”朝顏從家裡搬出來,租了簡易住宅,他每天五點種起來去工作,到八點就會回來照顧唐果,然後再出發,直到晚上回來做飯,每天唐果七點睡覺後,他就會出去想辦法賺錢,每天他做五六份工。
“你這樣不行啊,搬回家裡,到公司上班吧。”朱燕勸朝顏。“你把他送到養老院,那裡有專人照顧。”皺了下眉毛,朝顏沒有說話,只是削蘋果給唐果吃。
等到朱燕走後,唐果問:“你怎麼不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