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生出煙霧，嗆地蘇陽一個措手不及，眯著眼睛小聲咳嗽起來。

裴禹岐沒有說話，修長的大手蓋在蘇陽的手上，十指緊扣，死死攥著。

兩縷煙霧暈成一團，一直繚繞到走廊盡頭，透過紗窗飄到綠意漸濃的草坪上，慢慢淡卻。

蘇陽知道他必然是捨不得藝術團，既然心裡都明白，就不必說出口了，話語的疊加反而徒增傷感。

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們在這裡相遇，相識，成為朋友，成為戀人。

他們在這裡度過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年華，經歷了最肆意的一段青春，牽住了最值得去愛的一個人。

就此別過了。

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理解這種感覺，他們說不出，別人也聽不懂。

那麼便無需多言。

許久之後，裴禹岐才啞著嗓子打破沉靜：“一會兒的課要來不及了吧？”

“兩個專業一起上的大課，那老師是個實驗狂魔，一拿起電阻就什麼都忘了，嘴皮子特緊，從來不點名，大不了就翹掉。”蘇陽道。

裴禹岐被他的話逗樂，眼神中有了些許笑意，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撫過他的虎口。

蘇陽呼了口氣，把煙掐滅。心情彷彿被洗滌一新，掛上招牌微笑，問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想到了什麼，又說：“咱們啊，來的時候一點都不轟轟烈烈，走的時候一定要送弟弟妹妹們一份大禮。”

裴禹岐：“？？”

對於學弟學妹們來說，是不是大禮還不得而知，但裴禹岐是真的受到了驚嚇——

蘇陽竟然公開了二人的關係。

不過，本來兩個人在冬天時就相互吐露過想法的，也知道以蘇陽這個人的性子，是絕不會留一手的。所以裴禹岐也算是早有心理準備吧，但還是為此無奈地皺了皺眉頭。

那是之後一天的上午，蘇陽輾轉反側想了一晚上都沒什麼好點子，天亮後頂著黑眼圈，隨手點進裴禹岐的朋友圈，看到第一條就是一個網址：【調查問卷，請幫忙填一下，謝謝。】

蘇陽盯看了一會，頭頂上的燈泡“唰啦”一下子被點亮，也轉發了，並說【拜託大家救救我物件[愛心]】

簡單明瞭，直觀易懂。

瞬間，蘇陽的評論區炸了……

【蘇陽學長你有物件了？】

【是誰！是誰取代了我的位置？】

【請吃飯麼老鐵】

【祝999999】

【已救】

【已救+1】

【99不88】

【我靠，往下一拉我看到了什麼？你們的關注點在哪裡啊？快順著朋友圈往下拉！】

【拉到了！！！請告訴我這都是幻覺[捂臉]，快來打醒我！】

【……發這個問卷的是裴禹岐學長？所以說你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學姐我等著一天有

多久了！！你們終於在一起了！！（老母親痛哭.jpg）】

【這是我見過最草率的公佈方式了otz】

…………

算了，沒什麼負面影響就好。裴禹岐扶額。

因為大家都是一個團的，所以共同好友非常多，大部分評論裴禹岐都能看到。

看到“草率”二字，裴禹岐隔著螢幕摩挲了兩下，也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一個被備註為“蘇小太陽”的個人名片。

【你們別在這瞎雞兒慌了！快去看裴團的票圈兒！】

【什麼？轉移陣地了嗎？？】

【兄弟們等我，我要去見證奇蹟惹[微笑]】

不明真相的人趕緊重新整理了一下朋友圈，看到裴禹岐在兩分鐘前的圖片以及情話：

“My beloved boy，my bzing sunbeam，my serenade.[/圖片]”

我摯愛的男孩，我的驕陽，我的小夜曲。

……

總結匯演如期而至，因為算是比較重大的校級活動，所以被安排在S大最大的報告廳舉行，同時藝術團的公眾號上面，也會發放訊息，邀請團外的學生前來觀看。

幾位大三的坐在最中間第一排，後面是聞訊而來的團外學生。

他們的節目總是意外地受歡迎，報告廳坐的滿滿當當，在臺上看黑壓壓一片。

袁瑞瑞坐在蘇陽旁邊，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跟你透露一下，有驚喜，我提議的。”

“你參與了這次節目？”裴禹岐也聽見了，皺眉問。

“不會影響評選啦！”袁瑞瑞信誓旦旦：“你們就瞧好吧！”

前面的節目沒有什麼出格的，蘇陽吊著一根神經，心想這不是袁瑞瑞的風格啊。

蘇陽的想法的確應驗了，最後一個節目合奏合唱上果然出了么蛾子。節目一開始，大螢幕上就打出三排大字。

岐路多向陽，管絃同絕響。

人走茶未涼，後生將愛唱。

——送給兩位相親相愛的學長

“真酸吶……”蘇陽看完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詩誰寫的？”

“也是我啊！”袁瑞瑞得意洋洋。

“……”蘇陽又讀了幾遍，覺得有些詞窮，沉默了一會兒含蓄道：“你不是學數學的麼？”

袁瑞瑞不服，擼起袖子作勢就要揍他：“數學怎樣啊？是我數學院不夠引領風騷了，還是你物院蘇小陽活的太飄了？”

蘇陽舉手投降：“不怎樣，好詩，好詩！思想感情鮮明，行文流暢押韻，真是不可多得的一首好詩！”

一旁的裴禹岐無奈地彎了一下唇角，把蘇陽的手拉到桌子下牽著。

公開的確有公開的好處，該解釋的都攤明白後，許多事情都不用刻意去隱瞞了，沒了之前的顧慮，反而覺得輕鬆不少。

風水輪流轉，這回輪到袁瑞瑞覺得酸了，皺著鼻子把頭轉回來看向舞臺。

每次藝術團表演，最後一個節目演完時，都會齊聲喊“一日為藝術，事事盡心逐！”的團訓，這次也不例外。

喊完後理應謝幕散場的，可臺上沒有一個人鞠躬。

袁瑞瑞坐在座位上無聲地對他們點了點頭。

大家齊齊向前走了一步，全部向臺下正中央處彎腰，有的女生已經忍不住開始低聲啜泣。

他們沒有見證學長學姐們的曾經，卻在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五秒鐘後，所有人站直，用最大的聲音撕裂一般地大喊：

“學長，謝謝你們三年來為藝術團所做的一切，而今往後，藝術團由我們擔著。請你們儘管去走，儘管去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