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未時撞了撞他胳膊,“這部戲裡有超多爆破場景,李導用的都是特製汽油彈,人都能炸飛的那種,賊酷。”
“不用後期嗎?真炸彈不是很危險。”
“哎,一看你就是外行人。”鍾未時一聊起拍戲,立刻變得神采飛揚,“我們劇組有專業的爆破師,所有的爆破點位置都得經過精密測算,演員的走位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正式拍之前會反覆試跑,人在前邊跑,炸彈跟放禮花似的嘭嘭嘭……”
“別嘭嘭嘭了,總之你自己當心點,之前新聞裡不還說那個什麼電視劇,拍的時候汽油罐……”顧禮洲話還沒說完,電話響了起來。
鍾未時趁他集中注意打電話,接過他手裡的咖啡杯,品了一口。
又焦又苦,僅僅一小口就苦得他五官扭曲,齜牙咧嘴。
嘔。
嘔完之後他又接著品了一口。
還是那個令人暈眩的焦苦味……
老男人什麼口味啊?
顧禮洲看見他眉心緊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我定了大後天的機票,後天不是中秋麼,偶爾回來一次,我陪我外婆他們過完中秋就回去。”
回去!?
鍾未時頓時一精神。
他要回哪兒去?
35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住啊。”
鍾未時的耳朵直接貼到了顧禮洲的手指上。
電話裡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成,我到時候派人到機場接你。”
“不用不用,我定了下午的機票,到那兒估計都晚上了,我直接打車回去就成,隔天再去你公司。”
“好,那你記得提前打我電話,我叫司機過去接你。”
“沒事兒,我自己過去就成,又不是不認識路……”
鍾未時皺著眉頭問:“你要去哪兒啊?”
“回B市啊。”
鍾未時凝視著他的眼睛,感覺渾身的血液彷彿瞬間被抽乾了。
他猜到顧禮洲遲早有一天會離開公寓,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突然。
“你家不是在清風苑嗎?”
“不是。清風苑是我媽的家,我爸媽離婚了,我跟我爸的。”顧禮洲說。
“啊。”鍾未時還是呆愣著,幾乎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我初中之後就搬到B市生活了,來這邊就是散心的,現在得回去工作了。”
顧禮洲的語調平緩,聽不出任何情緒,這讓鍾未時感到一陣莫名的酸澀。
“那你之前還讓我幫你找什麼工作啊……”
“我朋友前不久才聯絡我的,在你幫我找工作之後。”顧禮洲看著他說,“開發一款新遊戲。”
“這樣啊。”
鍾未時想起之前他們聊過一次關於工作的事情,顧禮洲說自己的工作和網遊有關。
原來是搞程式設計的。
真厲害。
顧禮洲完全顛覆了他心目中IT男的形象。
他回神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地圖上搜索B市的位置。
距離譽城約1830公里……
這麼遠……
他從小到大就在兩個城市呆過,不超過50公里,現在通了高鐵,半個小時左右就到了。
1800多公里,完全無法想象。
果然是一個他到不了的地方。
“一定要回去嗎?”
鍾未時問完以後又就覺得這問題簡直傻透了。
人家的家就在B市,回去工作再正常不過了。
“好像很遠。”他生硬地扯開話題,“坐飛機要多久啊?”
“還好,也不算特別遠。兩個多鐘頭吧。”
其實顧禮洲不是沒想過把工作推了,靜心創作,但程航那邊三催四請的,弄得他也挺為難。
之前他做投資時,程航給他提供了不少渠道,大部分都是掙錢的,現在人家要他幫忙,直接推掉實在太不夠意思。
朋友之間本來就應該有來有往,要不然人家下回就懶得幫你了。
再說程航親弟弟還是娛樂圈裡的人……多少還是有點門路的。
他現在還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幫到鍾未時什麼,但如果有機會,他肯定要試一試。
在事情沒有確定之前,他不敢隨隨便便允諾什麼,怕小朋友失望。
當然,他的這些小心思旁邊那位是領悟不到的。
鍾未時垂著目光,盯著腳上的鞋子發呆。
渾身的力量被抽乾,周圍籠罩著一股低氣壓,身後彷彿有個白白的靈魂幽怨地飄向半空。
中午的時候下過一場暴雨,走道里有穿堂風吹過的時候,帶著一絲絲涼意。
自從給顧禮洲送了那張免費看錶演的券之後,他們就經常坐在走廊裡吹風。
顧禮洲很喜歡看他翻花繩,還會陪他一起玩。
顧禮洲還喜歡溜溜球,但技術很菜,收繩時經常砸到自己的腦袋,還埋怨他的溜溜球質量太差。
顧禮洲平常喜歡喝酸奶,最近改喝咖啡了,有時候是帶奶泡的,有時候是帶點點酸味的。
今天的咖啡顏色很淡,味道很苦。
一想到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坐在這邊看他翻跟斗了,他的眼眶忽然變得很燙,鼻尖也酸溜溜的。
今天的穿堂風非但沒能吹走他的疲憊和煩躁,反而讓他變得更加失落。
心情彷彿是從珠穆朗瑪峰的位置跌落到了看不見底的深淵。
他討厭陰雨天,更討厭告別。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