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往身上抹泡泡,聽見敲門聲,怔了一下。
他跨開兩步,小心地站到門口,“你……你是要進來嗎?”
問完, 就驚覺自己這句話不清不楚的。
他明明想問的是,陸時, 你是要用衛生間嗎!
果然, 陸時嗓音帶著點笑, “不進來, 你自己洗。”
??
我日,這話答的,弄得好像他在邀請陸時進來一起洗一樣!
被浴室裡瀰漫的熱氣一蒸,楚喻身上臉上面板都泛著淺紅,他又穩著嗓音問,“那是有什麼事嗎?”
“睡衣。”
楚喻這才發現,他一溜煙兒地進來洗澡,什麼都沒拿。
開了一道門縫,楚喻艱難地把手伸出去,抓到布料,迅速收手。
門重新關上,他悄悄鬆了口氣。
但看著手裡抓的衣服,楚喻又忍不住發散思維。
穿著陸時的衣服,有點像被……抱著。
住腦啊趕緊,楚喻你在想些什麼跟什麼?單單純純穿個衣服,抱什麼抱?
理智終究還是沒堅持住,楚喻抓著陸時的睡衣,最後忍不住,湊到鼻尖,聞了聞。
等楚喻洗完澡、穿好睡衣出來,房間裡已經被空調風吹暖和了。
陸時正坐在書桌前,架著腿,擱本題集,捏著鉛筆刷題。
見陸時撩起眼皮,打量的眼神意味不明。楚喻挺在意這一眼的,抬抬手伸伸腿,疑惑,“你的睡衣我穿著大了一碼,怎麼了,不好看嗎?”
他還非常努力地理了理自己才吹乾的頭髮
“好看。”
陸時很喜歡楚喻穿他的衣服,沾上他的氣味。
這時,手機忽然響起了提示音。
陸時拿到手裡,點按螢幕,幾秒後,楚喻忽的,就聽見手機裡傳來熟悉的女聲,聲音不太清晰,夾雜有微弱的電流訊號,滋滋響。
“我這幾天,總是睡不好。”
真是陸時那個後媽!
楚喻立刻就反應過來,陸時是在聽他後媽的電話。
意識到自己在這裡不合適,楚喻轉身就準備往外走。他跟陸時確實親近,但涉及到這類事,他決定避避。
不想,陸時明明盯著手機,卻跟長了第三隻眼睛一樣,手隨意一撈,就鬆鬆攥住了他的手腕。
明明沒用多大的力氣,但楚喻就是掙不開。
明白了陸時的意思,楚喻任陸時拉著,站在原地沒動,一起聽手機裡傳來的聲音。
方薇雲語氣虛弱,還有些焦慮,“這段時間天天下雨,就像那天晚上——”意識到什麼,她停下話,換了個說法,“吵得我心煩。孫醫生,你前一次開的藥吃了沒用,還是睡不著。”
被稱作孫醫生的人很耐心,“陸夫人,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您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再增加藥量。您下雨天睡不好,不是三年五年的毛病了,您看,要不要出去度度假?”
“我怎麼敢出去度假?等我出門一兩個月回來,不知道我陸夫人這個位置,還能不能保住!”
她語氣裡不無譏諷,“我丈夫外面養的那個女的,三天兩頭蹦,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到底什麼個妖精樣,還想嫁進陸家?也是敢想,心比天高!”
“馮呂葳?”
方薇雲語氣鄙夷,“早就不是這個馮小姐了,最新這個,據說是個混血模特,叫伊蕊絲,撒嬌發嗲厲害得很。”
楚喻努力拼湊資訊。
這個被稱為“孫醫生”的人,估計是陸時後媽的心理醫生。
方薇雲最近失眠,吃藥也睡不著,原因是下雨,以及陸時的爸爸在外面養了情人。
下雨,為什麼下雨會失眠睡不著?以及方薇雲沒說完的那半句,像那天晚上,哪天晚上?
想到這裡,楚喻悄悄打量了陸時的側臉,發現陸時聽到這些內容,神色絲毫變化都沒有,彷彿是——已經習慣了。
楚喻又有點心疼了。
方薇雲抱怨完丈夫換情人跟換衣服一樣,又說了幾句,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陸時一隻手握著楚喻的手腕沒鬆開,另一隻手將手機扔到了桌面上。
偏頭對上楚喻的眼神,陸時解釋了兩句,“我從小就知道,陸紹褚在外面有情人,還不少。”
所以方薇雲總是罵他身體裡流的血骯髒,他還以為,是方薇雲噁心怨恨陸紹褚養情人的行為,才會這麼罵他。
他甚至還心疼方薇雲,任由她辱罵,只想讓她好受一點。
從前的自己,真是天真愚蠢的可笑。
楚喻疑惑,“那……方薇雲不管的嗎?”
楚喻自己家裡情況特殊,父親在他還沒出生時就意外去世了,所以沒有參考性。
但就他知道的,比如賀致浩家裡,賀致浩的爸爸以前在外面養情人,被賀致浩的媽媽抓了現場。在混亂中,還指使人把賀致浩爸爸的腿都給敲出了輕度骨折,在醫院躺了好久。
“她不敢管。”
楚喻不明白,“不敢?為什麼?”
陸時的手指,輕輕撫著楚喻手腕處細白的面板,彷彿在壓抑剋制著什麼。
“陸紹褚曾經對方薇雲說過,”陸時的嗓音變輕,“怎麼,你又想弄死一個嗎?”
“這麼說,是方薇雲有把柄在——”楚喻頓然噤聲。
一桶夾著冰渣的水兜頭淋下,讓他從裡到外,打了個寒顫。
如果是“又弄死一個”,那第一個被弄死的人是誰?
陸時的爸爸知道這件事,甚至以此要挾方薇雲,讓她安靜,不要對自己養情人的事情指手畫腳。
方薇雲因為忌憚,所以不敢有動作。
楚喻喉口發澀,“可是……可是他們不是夫妻嗎?你媽媽,和、和——”
“是啊,明媒正娶,濃情蜜意,是夫妻。”
陸時的手,從楚喻的手腕處,一寸一寸下移,最後捏住了楚喻的手指,細細擺弄。垂著的眼瞼,遮住了眸光與情緒。
“所以,跟怪物比起來,人,才是更可怕的存在,不是嗎?”
楚喻瞬間就被拉回那個下著雨的夜晚,街心公園裡,他正因為覺醒的嗜血而恐懼,陸時就是這麼安慰他的。
那時候他只覺得,陸時漆黑的眼裡,藏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直到現在,他才懂了些許。
心尖上彷彿被鈍刀割過,楚喻學著陸時的動作,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別怕。”
看楚喻一本正經哄自己的模樣,陸時勾起唇角笑了。他坐姿鬆垮,語氣也散漫,
“誰說我怕了?”
被這麼一問,楚喻覺得,好像是這樣沒錯。
陸時沒有懼怕,他想報仇。
他正想再說什麼安慰安慰陸時,就感覺陸時輕輕揉捏著他的指尖,挑著單薄眼皮,道,“你以為,我也像你這麼膽小還愛哭?”
???
楚喻好氣啊!
“誰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