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面對他的是步虛凌還是“虎瞳”——雖然看起來他眸色未變,但在白日裡如此成熟穩重的步虛凌,他從來沒有見過。
“告訴爹爹,我要和朋友們去遊歷一番;青雲莊,我暫時不回去了。”
“朋友?”步杳塵被這個詞震驚了。白天,沒有人願意理會他;夜晚,所有見過他真容的人都被殺掉……他怎麼會,有朋友?
“對,朋友。”步虛凌頓了頓,目光微寒:“如果你為難他們,我不啻於黑夜動武。”
“奪”的一聲,一柄鐵扇,不知如何就釘在了廊柱上,在步杳塵的眼角餘光裡勻急地顫動。
“二弟!”步杳塵仿若驚醒了一般:“大、大哥答應你,都答應你!以前大哥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可是、可是,一個月後青雲莊舉辦的聚豪會,二弟你不能不在!”
“嗖”的一聲,那柄鐵扇,又不知如何,回到了步虛凌手上。
“我知道。”步虛凌低下頭,雲遊世界的豪邁突然失了底氣:“到時候,我自會回去。”
客棧的某間客房裡,寧子歌在床上打著滾,呲牙咧嘴,表情誇張,卻不發出聲音。
“你演默劇吶?!就我一個觀眾你就別這麼賣力了。”司少卿不明所以,一臉嫌棄。
“我跟你說,磊哥回來了!”
“嚇?”
“磊哥回到步虛凌身上了!千真萬確!剛剛上樓時,我故意說了一句試探的話,步虛凌的臉唰的就紅了……哎喲,好羞澀!”寧子歌捂著臉:“這內涵段子只有磊哥才聽得懂啊!”
“你說的啥段子?”
“哥,這是我的房卡!”
第26章 三生有幸
月色皎潔,銀輝灑向一座佔地闊綽、氣勢恢弘的合圍式建築,給它平添了幾分倨傲冷厲。建築西北角的陰影裡,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正笨拙地向上攀爬,在高聳光滑的牆面上,仿若蜘蛛般渺小而無力。
“少卿哥,你快點!巡邏的又過來啦!”寧子歌伏在牆頭,對著正沿著繩索攀爬的司少卿低聲呼喚。
“臥槽,這宮防也太頻密了吧,就不能等我爬完——禁軍統領你出來,我保證不弄死你……” 司少卿額頭冒著虛汗,氣喘吁吁,無力迴應高牆上的寧子歌,只能暗自腹誹。
沒錯,城是皇宮,牆是宮牆,爬牆的人是三個趕著進宮報信的人。這已經是司少卿第三次爬牆了。每次爬到一半便碰到巡邏的禁軍經過,他只得跌回牆腳避開,然後又重新開始。他只顧埋怨宮防嚴密,卻忘了寧子歌和趙磊依次在巡防的間歇攀上牆頭,明明是自己功力太弱,爬得太慢……
這次三人都失去了耐心。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寧子歌和趙磊在牆頭合力拽拉繩索,終於把司少卿拽上了牆頭。三人喘息未定,拔腿便跑,因為宮牆上下的巡防已經躁動起來——被發現了哇……
“大膽蟊賊,闖宮前也不打聽打聽,今夜是你爺爺我當值。”一名武將從宮牆的角亭出現出身形,手握佩劍大步上前,一身銀色的盔甲在月光下喀啦作響:“正好叫我活動活動筋骨……”話音未落,一招白鶴亮翅,揮劍騰空,一道劍光水銀般潑來。
“帶少卿哥先走。”寧子歌捏了個劍訣,斜斜飛出迎擊。
趙磊和司少卿也不客氣,轉身跑下牆垛。誰料未跑出兩步,寧子歌飛身追落在他們面前,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拍著胸脯說:
“哇喔,嚇死我了——磊哥,你上!”
趙磊和司少卿俱是一驚,那武將的身手看起來和寧子歌不相上下,怎麼就把寧子歌嚇成這樣?難道是看走眼了,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嗎?趙磊沒有二話,箭鏃一般躥出身形。
寧子歌和司少卿此次未急著跑,反而在牆垛後伸出腦袋——夜晚“虎瞳”現身,妥妥的送信小分隊最高武力值,必須加油吶喊當啦啦隊啊!
然而一息未盡,趙磊又箭鏃般彈射回來:“我去……”
“什麼情況?!他比你還厲害?!”司少卿異道。
“對啊,他,他對我使用了一種超強技能……”趙磊斟酌著詞句,還抽空和寧子歌對視了一眼。
“技能?什麼技能?”司少卿頭大地問。
“刷臉!”趙磊一本正經地說,寧子歌點頭響應。
“事到如今,少卿,只有你上了!”
“什麼?我沒聽錯吧?!”
“我們替你送信去,再見……”餘音繞耳,二人已融入夜色,不見蹤影。
禁軍統領韓錦昆韓大將軍,今夜很恍惚。
先是感到一陣陣不妙之兆,後背的汗毛爭先恐後地立起,彷彿有人在背後唸叨他,令他坐立不安;走出角亭,果不其然,撞見三隻大膽翻牆的小蟊賊。
小蟊賊的身手不一般,令久居太平宮禁,皮正癢癢的韓錦昆興奮不已,他甚至沒有按規程召集手下,只想三隻都留給自己,好好練練手。
沒想到,輪番上陣的小蟊賊,每一照面便神情大異,驚慌逃走。難道,是被自己帥絕人寰的天人之姿給打敗了嗎?念及此,韓錦昆心懷大暢,自戀地摸了摸下巴。此時,最後一個小蟊賊慢吞吞地從牆垛後面走出來,遠遠地藉著月光打量他。
我的天啊!世道什麼時候變了?蟊賊還敢上下打量官爺?!
韓錦昆又驚又怒,橫起手中利劍,只想把這個蟊賊劈成十七、八爿。但見“蟊賊”睜圓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一手捂嘴,身子弓起,眼睛彎成了月牙。
大膽“蟊賊”,你是在笑嗎?!韓錦昆有點神志不清了,腦子裡一陣驚疑、一陣茫然、一陣憤怒,腳步釘在原地,忘了該做什麼。
“這位將軍,敢問高姓大名?”那人似也覺得失儀,端了身形抱拳一揖,客氣相詢,毫無“蟊賊”的自覺:“噗嗤——你穿這身還挺帥,真的!”
末一句話又把韓錦昆震住了,直叫他悲喜莫辨。他一拳砸在身邊的牆垛上,靠肉體的痛楚聚起四分五裂的神志和怒意,足下微運,雲朵般飄忽地近身。那“蟊賊”身上功夫似乎和包天的膽子不太匹配,將將抬劍一擋,輕易被韓錦昆鎖在劍鋒下。
“哎哎,輕點輕點!”那人嘆了口氣,一雙眸子依舊毫無懼意地盯著韓錦昆,盈滿了說不出的歡喜。
韓錦昆心頭疑雲都快溼出雨來,他強鎮心神,斥道:
“反了你了,你韓爺爺的名頭也敢問,你來之前也不打聽打聽,禁軍統領韓大將軍是何許人也……”咦,好像竹筒倒豆什麼都交代了也,可惡!這人一定是給自己下了蠱!
“禁軍統領?”劍鋒下的司少卿想起剛剛爬牆時的腹誹,心說這也太特麼給面子了吧,說出來就出來啊?有點節操行不行啊?既然應驗了上半句為什麼不應驗下半句呢?看情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