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住方爍。
方爍向前了兩步,剛要說話,就察覺到一種危險氣息的靠近。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就看到杜亞琛眯著眼,手裡端著槍正疾步靠近。
宴喜臣也很快意識到了,看到杜亞琛的一刻他奇道:“怎麼——”
杜亞琛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目光不善地看了眼旁邊的方爍,將宴喜臣拽到了劇院正門:“已經開始了,這裡的物質開始變化,他的意志無處不在,你時刻小心。”
“等等,我還在問他……”
“沒有時間了。”杜亞琛回頭衝他比了個噤聲,腳步不停。
杜亞琛的態度很強硬,宴喜臣只能亦步亦趨。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方爍。
方爍看起來孤零零的,眼中似乎有什麼噴薄的情緒,已經衝破了那層掩蓋的霧靄,直衝衝地向著宴喜臣。
孤單,悲傷,怨恨,迷戀,甚至有些痛徹心扉。
宴喜臣愣住了,他想起來,這樣的目光他似曾相識。
那不是屬於一個少年的正常目光。
“拿好你的槍,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杜亞琛放開宴喜臣,率先推開了劇院的大門。
日光湧入昏暗的空間,血紅的幕布和座椅被照亮。
舞臺上的歌劇演員停止歌唱,而觀眾不約而同地望向他們的方向。
那些人的目光筆直而陰冷,讓即使站在陽光下的宴喜臣,也能感到從劇院中滲出的肅殺。
他聽過許多次關於這個意志空間物化的能力,或從杜亞琛口中,或從段明逸那裡,可宴喜臣從未親眼見過這個世界可怖的一面。
乍一看劇院裡面還算正常,但就著光仔細看,會發現裡面物質的邊界發生改變,就像走進了一場扭曲的幻覺中。
空氣蒸騰著扭曲著,明明是在陰寒處,卻像是烈日下曝曬的柏油路面上蒸騰的熱氣。
這個劇院彷彿一個在高溫下融化的冰塊,每一寸幕布,木板,都以不同的形式扭曲擺動,固態的物質好似變成液態和氣態的形式在流動。
看清楚巴西利卡劇院的內部後,宴喜臣幾乎倒抽一口涼氣。
他感到守望人們和聚集起的戰鬥力紛紛從二人身旁跑入劇院,他們各司其職,各守其位,紛紛站到整個圓形劇場的走廊兩側。
人群躁動起來。
先是少年少女們,接著是孩子們,老人們,他們紛紛從座位下掏出了槍械,匕首,甚至爆破武器。
他們的目光徹底變了,從一種威脅的姿態變成真正看敵人時的目光。
宴喜臣太熟悉這種目光,孤注一擲,還有仇恨。
杜亞琛端起了槍。
他凝神而蓄勢待發的模樣跟平時判若兩人。這時候他身體的每一寸都凝聚著力量,以便他在發起攻擊時身體的敏銳協調和攻擊力度達到最佳狀態。
此時此刻,他是最鋒利的一把刀,有著出鞘必見血的氣勢。
宴喜臣迷茫地抬起眼,他看到背靠背謹慎前行的戰士,被忽然從椅子上跳起來的小男孩用匕首割開了脖子,也有謹慎守著自己位置的戰士,被不遠處的垂垂老者突然掏出的槍一擊爆頭。
那些看起來弱勢的每個人,在這個瘋狂而扭曲的時刻,在這個空間,露出了屬於弱者的獠牙。
一個手持重機械的戰士,抱著槍與面前的一個小女孩僵持著,他腳邊躺著被殺死的隊友,小女孩白皙的臉頰上濺著死者的血。她目光空洞,手上握著匕首,臉上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決然。即使如此,那個戰士對著這個少女卻下不了手,她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
以高層觀眾席為中心,這個世界的邊界開始變得模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開始瘋狂地扭動,轉動,流動,最後升騰,向著四周擴散。
這個世界像瘋了一樣。
杜亞琛端著槍的手非常穩,目光警覺而敏銳地掃視四方。他的每一顆子彈都會命中目標,無一例外地避開要害,以只卸掉對方的戰鬥力為主。他目光只是從他們身上掃過,不做停留,被他視線經過的每個人都倒了下去。
這是杜亞琛第一次在宴喜臣面前展現他真正的戰鬥實力。宴喜臣感受到最強悍的是他的戰鬥決心,他就像一道在他面前鋪就而成的天然屏障,堅不可摧。
他看著眼前劇院的景象,明白杜亞琛為什麼對他說這裡藏著開啟現實大門的“鑰匙”。
他不曾親眼見過炸燬該隱骸骨時,世界會變成怎麼樣。
只是杜亞琛跟他描繪過。
如今親眼見到,才知道不論怎樣詳盡的語言,也無法將眼前呈現的這一幕盡數描繪。如果說裡世界一直是穩定的,看上去很像個真實的世界,那麼巴西利卡大劇院裡的混亂,就是看到這個世界崩塌的開始。
在劇院裡有什麼,能夠影響這個空間,能夠影響該隱。
“拿起你的武器戰鬥,或者你選擇放棄。”杜亞琛神色淡淡道,他沒有回頭,抬手一槍解決掉宴喜臣身後的人,“現在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現狀,漂浮在永不安定的秩序和規則上。
從震驚中抽回自己的神志,宴喜臣拾起了自己的刀槍。杜亞琛在他身邊每一槍都不疾不徐,因為槍法很準,所以想要靠近他們很難,但很快越來越多的人湧向這邊,宴喜臣抬起槍後,他們喘息的空間大了一些。
“走,去二樓。”杜亞琛對他說。
劇院一共有四層,二樓在正面和側面有鋪展出的階梯式看臺,比三樓四樓更為寬敞。
光是一路解決障礙艱難前行,他們就花了將近十分鐘才來到二樓。
杜亞琛對他說這裡人太多,大部分戰鬥力留在下面,他們需要分別清掃。杜亞琛負責卸去兩邊看臺上的戰鬥力,宴喜臣負責中心部位。
在黑暗中杜亞琛扔掉槍,抽出靴子邊的短刀,猛地向看道左側衝過去。
宴喜臣看到他矮身,揮刀,躍過,但凡他所過之處都被劈開一條道路,道路一旁的人倒下去。一部分人群尖叫,恐懼地扔下武器,剩下另一部分仍不死心地拿著刀,數量減少一半,杜亞琛就輕鬆許多。他的近身搏鬥讓人看不清他的身形和動作,座椅障礙物太多,反而讓子彈對他沒太多效果,他手上的匕首叮叮噹噹響著。
他像是雪亮的刀鋒,劈開渾濁的黑暗。
宴喜臣也動起來,他謹記杜亞琛教他的所有東西。二樓的光線實在太暗,他同樣舍槍拔刀,在昏暗中製造人群的混亂後躲在看臺後方的臺柱,等到人群四散開來,他穿梭在那些恐懼的軀體的縫隙之間。刀刃割破他們的手腕,肩骨,四肢。
他不取無辜人的心臟,但也不動惻隱之心,這是一場小型的戰爭。
巴西利卡大劇院的另一個角落。
一個看起來單薄的少年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