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小喘氣。
「啊…對不起,謙哥,忘了先跟你說一聲我們在這裡…」靳朗拉著陸謙到旁邊椅子上休息:「剛剛我媽實在鬧得太厲害了,所以只好移到這裡,比較不會影響別人…」
「醫生怎麼說?」陸謙問。
靳朗聳聳肩:「手腳擦傷都不嚴重,已經上過藥了。至於精神狀況就要等她酒醒再觀察,現在打了鎮靜劑,已經睡著了。」
陸謙點點頭。想了想又問:「她…一直都這樣嗎?」陸謙覺得有些心疼,這個手足無措的二十歲大男孩,不知道是怎麼長過來的。
靳朗無奈的搖搖頭:「沒有過鬧的這麼嚴重的…」他緊皺著眉:「謙哥,我…我有點害怕…我不知道她又惹了甚麼事…我…我這次真的沒法管了…」靳朗把整個臉埋進掌心:「我很沒用是不是…」
陸謙把靳朗攬進懷裡:「沒事…有我在。等你媽媽醒來先問清楚,如果只是錢的問題…我可以…」靳朗抬起頭來看著陸謙,他眼裡痛苦的神色阻止了陸謙接下去的話。
靳朗緩緩地搖著頭,輕輕地說:「不可以。你不可以。」
陸謙還想要再說甚麼,護士小姐拿著單子走過來:「蘇琳的家屬?」靳朗跟陸謙站起來向護士示意。護士走向前將手裡的單子拿給靳朗:「你們先去幫蘇琳辦一下留觀…這是繳費單…」護士說完進隔離室看了一下病人、檢查了點滴管線通暢,又急匆匆的走了。
陸謙接過靳朗手中的單據:「這個我來,你在這裡陪著你媽媽…」靳朗原本還捏緊手上的單子,後來又覺得跟陸謙在這時候拉扯這點小事,也未免太矯情了,他幫他的,又豈止這些?靳朗放開手將單子交給陸謙:「麻煩您謙哥,謝謝…」
「跟我客氣什麼…」陸謙揉揉靳朗的頭才離開。
靳朗獨坐在隔離室外,看著睡的毫不安穩的蘇琳,心裡除了深深的無力感,再也沒能有甚麼別的。
下半夜,蘇琳醒過來了,看到靳朗卻還是直哭,問甚麼都不回答,直嚷著要去死。
急診的醫師見酒醒後的蘇琳情緒依然不穩,有自殘傾向,向家屬建議住院觀察個幾天。靳朗還在猶豫,陸謙就已經幫他做出決定,還替蘇琳申請了個陪病看護。靳朗被蘇琳搞的身心俱疲,腦子裡根本亂成一團,等他回過神,陸謙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然後把靳朗帶回家了。
進門後,陸謙推了推靳朗:「從醫院回來先去洗個澡再去睡覺。好好休息一下,睡醒之後再去看媽媽。」
「真的謝謝你…」靳朗看了看時間,已經早上五點了:「謙哥…你整夜都沒睡,怎麼去上班?」靳朗非常擔憂。
「沒事…我一會兒跟徐揚說一聲,下午再進公司。」陸謙笑了笑,安撫靳朗:「公司少我半天,不會倒的…」
兩個人都累了,但再累也睡到中午就起來,陸謙叫了外賣,兩人草草吃完午餐就往外趕,一個去醫院,一個去上班。陸謙還不忘交代,有甚麼事要立刻通知他。靳朗點點頭,他知道這時候逞強只是讓陸謙更掛心。
就這樣,連著兩天靳朗幾乎都陪在醫院,原本跟蘇琳就無話可說,現在她又恍恍惚惚,不是發呆就是哭,搞的靳朗一把火都燒上來。忍了兩天之後,他終於爆發了。他對著蘇琳大吼:「妳到底又發生甚麼事?非得這樣尋死尋活?如果是又欠了債,那也得說出來,光是哭有甚麼用…」
蘇琳原本就覺得有愧於靳朗,現在被靳朗吼了一通,心裡更難受了,她哭著說:「小朗,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也對不起你爸爸啊…」
靳朗聽到蘇琳提起爸爸,他愣了一下。媽媽自從爸爸死後,每次提起他就是咬牙切齒的罵殺千刀的,怎麼會忽然覺得對不起爸爸?不是,這到底又幹爸爸甚麼事?靳朗瞪著蘇琳,要她把話說清楚。
陪護見這母子倆似乎有話要說,也識趣的退出病房。
蘇琳哭了一會兒,像是終於下定決心,她開口說話了:「我沒再去賭錢了,你不用擔心賭債的事…」
「那你現在是怎麼回事?」靳朗聽到不是賭債的事,提心吊膽好幾天的心情終於緩了下來。
「我…我前幾天聽到你爸爸當年出車禍的事…」蘇琳一邊哽咽流淚,一邊告訴靳朗那天她無意中聽到的事實。「……你爸爸他…他從來就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是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你們爺倆…」
靳朗聽完蘇琳哭哭啼啼斷斷續續地敘述完整件事,腦子都空了。他坐在病床旁邊幾度想要開口說些甚麼,卻甚麼都說不出。這件事太荒謬了,一個規避責任的謊,幾乎毀了他的人生。
他的眼眶泛紅,整個人陷在一個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亂七八糟情緒裡。他首先感到一絲欣慰,這麼多年來,他始終堅信他的父親沒有背叛家庭。如今的真相大白,也只是“本來理當如此”的感受。就像你知道簾子後面有頭大象,掀開簾子果然有頭大象,他不覺得應該為了大象震驚。
他震驚的是,你明明透過簾子看到大象的輪廓、聽到大象響亮的叫聲,甚至看到偷偷伸出來打招呼的象鼻子了,你還聽信別人說的,相信簾子後面沒有大象。等到簾子掀開,才震驚莫名:“原來真的有大象”。
這種莫名其妙的震驚才是靳朗震驚的。
他看著蘇琳坐在病床上依然在哭,心裡面慢慢又燃起怒火。妳哭甚麼?該哭的難道不是我?難道不是爸爸?憤怒的他,簡直要氣笑了。
「我恨他啊…我恨死他了…這個王八蛋…」蘇琳一邊哭,一邊罵。
「恨他?」靳朗輕聲地問:「妳恨誰?」
「當然是黃士德啊…這個渾蛋把我們家搞得天翻地覆的…他害死你爸爸,讓我…讓我…」
「讓妳沉淪墮落、讓妳拋家棄子…讓妳忘了一個做媽媽的責任…喔不,妳根本就是忘了身為一個人的責任。妳連怎麼把自己活好都忘了。」靳朗說的很輕很慢,但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打在蘇琳心上。她以為靳朗在知道這件事後會跟她一樣憤怒痛苦同仇敵愾。現在憤怒是有了,但靳朗的怒氣似乎是對準了她,蘇琳嚇的都忘了哭。
「爸爸不是黃士德害死的。那就是一場車禍意外。天妒英才、蒼天不仁…隨便妳要怎麼說,總歸就是爸爸死了,這點我們無法改變。」靳朗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爸爸死了,但是我們還活著。我還活著。原本,我們的家還能在的。是妳,愚蠢的聽信謊言,不用一點大腦去判斷是非對錯。爸爸那麼愛我們,妳難道感覺不出來?爸爸對妳沒有二心,妳難道感覺不出來?爸爸這麼多年對家庭對妳對我的付出,敵不過那個渾蛋的一句假話?妳對爸爸有最基本的信任嗎?妳真的愛他嗎?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