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蚱蜢夫人原本就是故事中的人,聽別人的故事自然乏味。”
“蚱蜢夫人?”無夢驚道,“她就是蚱蜢夫人?”
女月老道:“你可不是傻了?那小姐的傳說都多少年了,你再看看我……”
她仰起頭,下巴和脖頸間有一道美好的弧度。
朱樓點頭道:“那是……”
這時,腳下的院子傳來一聲驚叫:“老爺!夫人!快來看!蚱蜢夫人送草蚱蜢來啦!”
“……”
朱樓道:“且不說你是不是蚱蜢夫人,那王公子的草蚱蜢是不是你放到林家的?”
女月老道:“是又如何?”
朱樓道:“林小姐問你和她有什麼仇怨。”
女月老瞪他:“你見過她了?真是愛多管閒事。”
朱樓道:“你知道她有個情郎吧?”
“與我何干?他們既然把這招親跳掛在門口,那就是我的東西,我愛扔哪兒扔哪兒,反正有人信。”
“你剛剛還說你不是蚱蜢夫人。”
“我本來就不是。”
無夢道:“你和她真的沒仇?”
女月老不屑道:“我要是與她有仇,直接殺了便是,何必費這功夫。”
“那是為何?”
“無聊唄。”女月老向後走了幾步,又將兩隻草蚱蜢隨手往下一扔,朱樓來不及阻止,那兩隻小玩意兒已經墜入院子裡了。
女月老見他皺起眉頭,哼了一聲:“沒意思,不玩了。”
她踮起腳,幾步就消失了。
剩下一人一魂在屋頂上發了半天呆。
“又一個妖孽。”朱樓搖搖頭,“你說……她若不是那位蚱蜢夫人,這深更半夜的不睡覺,亂扯紅線,圖什麼呢?”
無夢道:“大概是睡不著吧。”
第二天,又有兩家傳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朱樓道:“不如我們把城中的招親跳全取下來,到處亂扔,這樣就沒人當真了。”
無夢道:“若是被人抓住,我可是要被人浸豬籠的。”
“這麼兇殘?”
無夢鄭重其事地點頭。
“也好,乾脆給我做個伴。”
“……你認真的?”
“得不到你的身體,就要得到你的靈魂!”
“……”
見朱樓依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無夢道:“想不下去就別想了,你一個孤魂,這麼擔心別人的事情幹嘛?”
“畢竟我的事情沒什麼好擔心的嘛。”朱樓笑著指了指他腰間的暗香。
無夢忽然問道:“這幾日,你有沒有感覺那裡不一樣?”
朱樓愣了愣:“不一樣?”
他飄起來揮揮袖子:“沒有啊……”
無夢盯了他一會兒:“那……你多回暗香休息吧。”
“你這是在擔心我?”朱樓笑眯眯地飄過來。
“……”無夢道,“我們已在此逗留了兩日,應儘快了了前輩的事,啟程去找你的身體!”
朱樓大笑道:“那可不行,我們既答應了林小姐幫她的忙,就非解決她的事情不可。”
“怎麼解決?”
“私奔。”
“……”
一人一魂去找林小姐,林小姐一會兒拿帕子擦臉,一會兒又在桌子前徘徊,遲遲沒有迴應。
朱樓道:“我們是不是強人所難了?我看戲詞裡多半是這麼演的,為何她不按臺本走?”
無夢斜倪著他:“套來的故事,如何能當真?”
朱樓:“……”
等小姐終於下了決心,天都差不多黑了,他們再三確認,小姐眼神閃爍,但嘴裡依然倔得很。他們只好先去找那張郎,途中路過一家茶館,無夢進去點了壺茶水,朱樓則在茶樓裡隨處亂飄。這時,他聽見一個細細的聲音說:
“張家那個公子啊,這回如意算盤可打空了!”
無夢順著聲音望去,見一圈男子磕著瓜子兒聊天,有個瘦巴巴的男子手舞足蹈,唾沫橫飛:“他還想攀林府的高枝,據說那林小姐為了他哭得死去活來,要我說,他不就是小白臉嗎,哪有我們二哥有男子氣概!”
一個長相粗獷的男子謙虛道:“四弟這話可說差了,人家是讀書人,書中都能讀出顏如玉來,我們哪比得上!”
“可惜啊,這回蚱蜢夫人壞了他的好事,那草蚱蜢一現,林小姐可不就得嫁給王公子了!”
“這算什麼!沒了林小姐,他自然還有木小姐、森小姐……”
朱樓飄回來,默默鑽回了暗香裡。
“怎麼了?”無夢莫名其妙。
過了一會兒他冒出來道:“等晚上我們再去那隻蟑螂家。”
半晌,他又冒出來:“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
“這次可能奔不成了。”
“為什麼?”
朱樓嘆了口氣,鑽回了暗香。
“……”
入夜,兩人繞到後巷,見一排低矮的草屋,其中有幾間亮著燈,朱樓轉了半天覺得都不對,這時,他隱隱聽見有人的說笑聲傳來。
朱樓道:“我進去看看,你在外頭等著。”
一進屋,便聽見有男子道:“小娘子,今日你夫君不在,可得好好陪我,我為了你都吃了三天素了!”
女子道:“張家郎君,我聽說那林小姐非說你是她心上人,為了你死去活來,你這麼做,可對得起她呀?”
男子道:“小狐狸精,你長得這幅勾人模樣,自己說說惹得多少人對不起‘她’?”
女子嬌笑道:“我還以為讀聖賢書的有多麼正人君子,沒想到彎彎繞繞的,竟成了我的不是!”
“誰讓小娘子你這麼美,君子也只好變禽獸了……”
朱樓環顧四周,昏暗的燈光映出牆角稀落落的幾本書,上面積滿了灰塵。
朱樓沒興趣聽牆角,從裡頭飄出來,半晌才嘆道:“林小姐可算了瞎了眼。”
無夢道:“痴男怨女,真是無聊。”
“本來就無聊。”
一人一魂抬頭看,見那女月老坐在屋頂,無聊地晃著腳,手裡甩著兩隻草蚱蜢。
無夢指著她的蚱蜢道:“你每晚都出來做這個?”
女月老道:“你每晚都起夜?”
“……”
朱樓道:“昨天衝撞了夫人,實在對不住。”
女月老道:“什麼夫人?”
“因不知名姓,故人稱蚱蜢夫人。”
女月老道:“我說了我不是她。”
朱樓道:“我知道你不是她,但你一定是她。”
他頓了頓:“昨日你說,我那書生與女鬼的故事胡說八道,不知蚱蜢夫人的故事是否也算胡說八道?”
女月老看著他,黑夜為她勾勒出一個孤獨的剪影:“那不是故事,只是傳說。”
“真正的故事,早就被別人忘了。”
“別人忘了,真正的主角卻不會忘,而我這路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