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天卻又想不起來,於是問道:“你這次好像還挺熱心?”
無夢低聲道:“反正我不管你也會把我扔出去,不如我自己主動。”
“孺子可教,”朱樓笑道:“可我怎麼總覺得這次,是你自己想幫他?你可別把鍋都推給我啊。”
無夢似乎自己也有些莫名,他悶聲道:“大概是被你傳染了吧。”
朱樓思索片刻,還是想不起來,於是百無聊賴地坐在姜沁頭頂,他突然出聲叫道:“雅天歌。”
無夢轉頭看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又慌里慌張地把頭轉了回去:“你叫誰呢,嚇我一跳。”
朱樓大笑起來:“這名字可比無夢那等六根清淨的名字好得多了,還白佔別人便宜當了個哥。”
無夢埋頭走著,也不回話。
姜家很快就到了,雖然這鎮上大多數的房子都是破草房,但是這間格外的破,堆在房頂的稻草都發黑了,屋內四處漏風,將小桌上蠟燭的光吹得搖搖晃晃,更顯得陰森,而且屋內還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姜沁一進屋,便縮到角落的稻草堆裡,簡直想把整個人埋進去一般,只留了個屁股撅在外面。
姜涼嘆了口氣,讓無夢坐在小桌旁,自己則擰了布,硬是給拼命側著臉不肯配合的姜沁擦了擦,朱樓在一旁圍觀。
姜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家窄小破舊,委屈英雄你了……”
無夢搖搖頭道:“是我冒昧打擾。”
“那你先坐,我去給你燒面……”她瞥著姜沁,一步一蹭地燒面去了,無夢則隨意的用指頭玩著燭火。
朱樓飄過來坐在他對面,無夢抬頭看他,那魂魄半透明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眼睛被燭光染上一層溫柔。
朱樓不懷好意地笑道:“你猜猜為何你這次如此熱心?”
無夢:“……為什麼?”
朱樓揚了揚下巴:“因為他長得甚合你心意。”
無夢看著他,垂下眼睫道:“合我心意的只有一個。”
朱樓道:“哦?哪一個?”
無夢轉過身道:“最好的那一個。”
昏暗的牆角,稻草堆裡探出一張在明滅不定的燭光中也蒼白到詭異的臉,纖細的脖子,因為太瘦而顯得極大的黑色眼睛直勾勾盯著無夢,露出不安和驚恐的神情,口中唸唸有詞,活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
無夢突然皺眉,朝他走了一步,那姜沁連忙翻身躲進稻草堆,企圖將自己埋起來。無夢一把將他拎出來,姜沁慌得手腳亂揮,口中吱哇亂叫。姜涼扔下鍋蓋就跑過來,鍋蓋磕到灶臺發出沉悶的一聲響,隨後落在地上,姜涼見無夢拎著他,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英雄,我弟弟冒犯您了,請您別見怪,請您別見怪啊!”
無夢不確定道:“你弟弟……”
朱樓的視線中,姜沁那瘦到幾近變形的臉漸漸柔和,變成還帶著嬰兒肥的孩子的臉,他眨巴著大眼睛,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姐姐,你真好看!和大強那個貓牌牌好像!”
“姐姐,他們要帶你去哪兒呀?我也想去,可是爹孃總不讓。今天我問過大強了,他說那貓牌牌是在集市上買的,我讓爹爹買了送你好不好?”
“姐姐,你是不是想逃走啊?我放你走吧,你躲在附近的森林裡,等我長大了就去找你!”
“姐姐……”
朱樓被他叫得心煩之際聽見姜涼哀哀道:“求您救救我弟弟吧!他雖憨傻,但是非常聽話!您若是能救醒了他,讓他在您身邊當個跑腿小廝也好,我們願意終生跟隨您,我只有他一個弟弟,什麼法子都試了,一點兒用也沒有!這兩年來也不知受了多少人白眼,可我不管他,還有誰管他呢……您這麼厲害,一定有辦法救他的!求求您救救他吧!”
朱樓的眼前又浮現出那一片血色,那隻大貓的眼中閃著淺淺的金色,它尖利的牙齒不知嚼著什麼東西,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那張貓臉和姜涼重合了,她潔白的臉上濺滿了血,露出一個神經質的微笑:“沁兒,你回來了——”
朱樓無法忍受地猛然捏緊手掌,身上爆出一小股靈力:“救!答應她!救!”
無夢有些擔憂地看他一眼,低聲道:“我們說好只待到明天的。”
朱樓稍微冷靜了些,他從半空慢慢倒掛在無夢面前,道:“隨你啊,只是你若不救,今晚可又要露宿野外了。”
無夢道:“其實……露宿野外也挺好的……”
朱樓瞥他一眼:“身子不想要了?”
無夢道:“……你就這麼想管?”
朱樓老實道:“想啊。”
無夢道:“為何?”
朱樓道:“我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命運的召喚……”
“……”
姜涼驚恐地看無夢對著空氣說了半天話,隨後驚恐又變成了希望:“莫非您能與鬼魂對話?您如此強大,求您救救他吧!”
無夢將視線轉到姜涼身上,問道:“你不怕我?說不定我就是鬼呢?”
“是鬼我也認了,只要你能救我弟弟,要我的命都成!”姜涼咬著唇,滿臉哀求的看著他。
無夢終於嘆了口氣道:“他怎麼了?”
姜涼見他鬆動,忙將眼睛擦了擦:“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原本雖有幾分憨傻,卻十分懂事,從不給我添麻煩,但是幾年前,有一天夜裡他忽然做起了噩夢,醒來後便如同被什麼東西纏上了一般,說自己聽到了什麼歌聲,又哭又叫,我嫌他吵差點打了他一頓,好不容易把他安頓好後,我只當他是因父母離世回過味兒來一時接受不了,因此也沒當一回事。”
“可是後來這情況卻越發嚴重,我也聽到了那個歌聲,沁兒開始每夜都做噩夢,大叫大鬧,可是我怎麼也叫不醒他,只能等他從噩夢中驚醒,驚醒後他就開始說一些胡話,我想問他夢到了什麼,可是他已經神志不清,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這裡地方小,我已經帶他看遍了周圍所有的醫生,卻無人能治,漸漸的,鎮上的人開始傳說他是中邪了,後來十里八方都聽到了那歌聲,也有人想上山看看,可是那山太陡峭了,大家根本上不去,後來有好幾家孩子都得了這怪病,治不好夭折了,他們都說是我弟弟傳染的,一傳十,十傳百,各家紛紛搬走,這幾年來我們這小鎮上的人越來越少也是這個原因。求求你幫幫我,我已經想盡了各種法子,如今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無夢若有所思道:“你還記得你弟弟他都會說些什麼胡話嗎?”
“我……我仔細聽過,聽不太清,好像總聽他說什麼‘花涼’什麼‘少爺’……”
無夢突然拎著少年大步走出屋外,此刻已是夕陽西下,金色的暖光映在少年的臉上,他的臉被洗得乾乾淨淨,儘管因為長期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