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聞言嘆了口氣，寧鄉鎮的活動中心原本是鎮裡組織活動用的，平常是沒什麼人，到了年底卻是天天被徵用當喜宴場地，他今年回寧鄉後幾乎天天去。

每家辦喜事都差不多那幾個菜，常樂差不多已經吃膩味了，寧願家裡吃點清粥小菜的。

可惜，方紅梅不肯，說是包了紅包的，不吃白不吃。

“樂樂，悅悅，去活動中心吃午飯了。”

沒一會，常樂便聽到樓下方紅梅的喊聲。

沒辦法，常樂只能跟著常悅一起起身下樓，一家人結伴過去。

這回的喜事倒是沒有前一天排場大，只有十幾桌，常樂原本是打算吃了就走的，只是這回兒是正餐，上菜比較慢，飯也還在蒸籠裡。

等上完一半菜，新郎新娘結伴過來敬酒。

這幾年結婚的人基本不是跟常樂一個輩的，他平常也很少回寧鄉，所以沒幾個認識的人，被父母帶來吃喜宴，他也從來沒注意過新郎新娘，畢竟看了也不知道是誰。

不過這回的新娘他倒還真是認識，“媽，新娘...”

“恩，你爸的初戀情人。”趙文英說。

是的，新娘是徐珍。

徐珍在他家工廠幹了三年了，常樂偶爾會去工廠看兩眼，一直沒怎麼發現什麼貓膩。

上輩子這會兒，徐珍該是早辭了工作了，如今卻依然在工廠上班，而趙文英去年開始，隔三岔五要去省城談生意，留常興在工廠看著。

說實話，常樂其實有些擔心的，總怕一不小心兩人來個舊情復燃。

沒想到啊，徐珍居然嫁人了。

這是不是說明他家的危機過去了？

“都跟你說不是了！”一邊的常興聽到這話，低聲反駁，“我初戀可漂亮多了。”

“喲，也不怕人家新娘子聽見。”

“別人家新娘子關我什麼事兒。”

“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初戀有多漂亮，今天在不在場啊，我對比對比。”

看著又開始鬥嘴的父母，常樂一口乾了手裡的半杯子黃酒。

“什麼事兒那麼高興？”一旁喝著飲料的常悅好奇。

“今天天氣很好，”常樂說，“等下回去睡個午覺。”

“吃了睡，睡了吃，你怎麼就不長肉呢，奇怪了。”

“你是羨慕不來的。”

初二整個下半學期，常樂不知是不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到七月放暑假，都沒有生過一回病，而賀明遠以全年級第一的成績小升初。

不過不是升上陽澤二中就是了。

常樂之前的猜測成真了。

賀家父母在省城站穩了腳，也買了房子，準備將兩個孩子接去省城讀書，原本兩兄弟差三歲，剛好湊到一個小升初，一箇中考，只是賀明遠跳了一級，這會兒便打算將他先接過去，賀明志則再等一年。

大概賀家父母也覺得中途轉學麻煩吧。

“媽，我不想去，志哥都在二中讀書，為什麼我就要去省城？”

“......”

“二中有什麼不好，我在哪讀都能考好。”

男孩變聲期的嗓音微啞，帶著不滿的話語從屋裡頭隱隱傳出來。

常樂手裡拿著兩根棒冰，跟站在一邊的賀明志對視一眼。

賀明志咬了一口自己手裡的棒冰說：“知道要去柳市讀初中，他就跟我媽打了好幾次電話了，說什麼也不想去。”

“為什麼？”常樂不解。

柳市是Z省的省會城市，相當繁華，玩的地方也多，這會兒許多年輕人巴不得往那兒跑，而一線城市的學校教學質量也確實比陽澤這裡好多了。

“我怎麼知道。”賀明志兩口吃了手裡的棒冰，又要去搶常樂手裡的。

常樂沒注意，一下被他搶走了一根，“你幼不幼稚，弟弟的東西都搶！”

“我搶的是你的。”賀明志躲過了常樂伸過來的手，仗著身高優勢抬高手剝開外包裝，將棒冰塞到嘴裡從上到下舔了一口，再笑眯眯地遞到常樂面前。

常樂翻了個白眼給他。

見常樂不搶了，賀明志一邊吃一邊說：“要不你去勸勸，他從小就比較聽你的話。”

屋裡賀明遠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又響起賀家爺爺奶奶的勸慰聲。

常樂想了想朝屋裡叫道：“小明，出來吃棒冰。”

夏日正午炎熱，公園小道便的樹木卻擋住了大部分陽光，零星的光斑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在林蔭小路上三個並肩而行的少年身上。

賀明遠兩兄弟一人手裡一根紅豆棒冰，卡茲卡茲咬著。

“哥，你的棒冰呢？”

常樂正考慮著怎麼勸說，一邊的賀明遠倒是先開了口，他的表情很平靜，低眉順目一副乖孩子的模樣，完全看不出像是個會反駁父母決定的小學生。

“被一個不要臉的人給搶走了。”常樂說。

不要臉的賀明志笑嘻嘻說：“我還給你了，你自己不要。”

“滾！”

常樂一臉嫌棄，一句“你舔過的誰要”剛出口，面前便伸過來一支吃了一半的棒冰，賀明遠用嘶啞的聲音說：“我的分給你吃。”

兩人一道開口，均是愣了一下。

常樂側頭看他。

賀明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笑要收回手。

兩人從小一道長大，常樂幾乎像個家長一樣帶著賀明遠，而作為一個家長，多少還是吃過自家孩子剩下的食物的。

賀明遠也不是沒跟常樂用過一雙筷子，喝過一瓶水。

看著男孩撇開的視線，常樂抬手抓住了他拿著棒冰的手腕，在男孩怔愣的目光下，垂眸低頭在他手裡餘下的半根棒冰上咬了一口。

賀明遠看著那排羽扇般的簾子掀起，露出一雙晶亮地眼，那雙眼睛的主人眸帶笑意看著他，語調溫和地說：“謝謝。”

“嘖嘖嘖，常小樂，你不覺得你偏心過頭了嗎？”一邊圍觀了全程的賀明志立即出聲道。

“你想怎麼樣吧。”常樂無所謂道。

男孩們無意義的鬥嘴繼續著，賀明遠停下腳步望著手裡被咬下一口的棒冰，抬頭又看向繼續往前走的兩人，頓了一下將手裡的棒冰塞進嘴裡，邁步追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常樂：自家孩子的口水，有啥好嫌棄的

賀明志：我呢

常樂：你是別人家孩子

賀明遠：嘿嘿

第19章 第 19 章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籃球場，雖說四周綠蔭如蓋，卻也遮不住直射下來的陽光，只是這麼大的日頭也沒擋住小鬼們的熱情，球場上，幾個八九歲的小孩正玩的高興。

“說說吧。”常樂懶得再走，在路邊的陰涼處坐下。

這會兒，原本該是他睡午覺的時間，要不是賀明遠，他根本不會出來。

“說什麼？”賀明遠也跟著在一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