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
陸雪徵笑了:“你只在上午見過我一面,現在就能確定我不是花拳繡腿?”
顧先生嘆了一口氣,感覺陸雪徵廢話太多:“陸先生,我相信我的眼力。”
這話並非虛言。顧先生這一年替人奔波,尋找武師,香港泰國兩邊都跑遍了,真正鼎鼎大名的人物,不屑於去培養那些不見天日的苦孩子;見錢眼開肯接手的,一個個又都是虛張聲勢的花架子;當然也有地下的訓練所,但是各自隸屬於不同的勢力,絕沒有以武會友的博愛精神。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顧先生在沙發上坐定了,開始有板有眼的和陸雪徵商議事情細節。而陸雪徵先是感覺有趣,哪知顧先生越說越真,最後他受了煽動,興致也起來了!
顧先生一坐坐到了入夜時分,說起話來倒是有條有理,但因說的太多,所以最後也讓陸雪徵感到了頭疼。而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之內,他又接連來了三四次,專為商討此事。金小豐等人聽說了,以為乾爹要把自家改成武館,不禁嚇了一跳;可是仔細一問,卻又不是——陸雪徵只同意接收一兩個小孩子,也是訓練起來試試看,僅此而已。
眾人聽了這話,方才放心,而且覺得這主意不錯,因為乾爹實在是充滿活力,讓他從早到晚的在盤山公路上來回散步,未免有些浪費年華。
如此又過了一個多月,這天下午,顧先生驅車前來,載上陸雪徵前去碼頭接人。碼頭本來就是個亂哄哄的地方,偏偏陸雪徵和顧先生下車之後,又遇上了一場人海中的群毆。顧先生和陸雪徵寸步難行,只得停下腳步旁觀戰鬥——鬥毆雙方的實力相差很懸殊,一方人多勢眾,身穿軍裝,大概是從臺灣過來的一群軍官;另一方則是統一服色的便裝打扮,形象類似南洋青年。陸雪徵眼看那幫軍裝人士以多欺少,偏又打了個亂七八糟,便不住搖頭,認為這一批人都是蠢貨;而一名高挑單薄的南洋青年卻是勇猛,接連放倒四五名敵人,下手極狠,招招都是要取人性命,彷彿胸中懷有極大仇恨。陸雪徵讚賞他那種同歸於盡的狠勁,但是不能贊同他那套雜亂無章的拳腳。放出目光細看一番,他發現那青年是個非常好看的小白臉,雖然神情兇惡猙獰,但是依然不掩清秀本色,便心生憐憫,恨不能上去幫個忙。
然而正在此刻,忽有一名高大軍官擠上前來,當眾拔出了手槍。
圍觀眾人登時發出驚呼,一陣混亂過後,小白臉這一幫徹底失敗,被那幫軍人押到汽車上帶走了。顧先生趁此機會拉住陸雪徵,連忙離開這一處是非之地。
顧先生在碼頭等待片刻,迎來了一位南洋客人。這位客人不過三十多歲,血統混雜,儀表堂堂,一時也看不出是哪國人,但是會講中文,而且非常和氣,向陸雪徵做出自我介紹,自稱是泰國華僑,名叫託尼楊。
託尼楊帶著一黑一白兩個孩子,白孩子只有六七歲大,是他的親生兒子彼得楊,這回要隨他在香港遊玩一場的;黑孩子十一二歲了,是託尼楊買來的“好苗子”,這回便要送到陸雪徵這裡訓上一年。
歡聲笑語的把黑孩子送到陸雪徵那邊,託尼楊帶著兒子就此離去。而陸雪徵握著黑孩子的小手,坐上顧先生的汽車,也回家去了。
186小黑(一)
陸雪徵把黑孩子帶回了家。
家中除了僕人之外,此時只有陸雲端和蘇家棟還在。他們知道陸雪徵今天要帶陌生的小孩子回來,就很覺好奇,一起跑出來看新鮮。結果一見之下,兩人都有些失望——黑孩子這麼小、這麼黑,簡直快要看不出五官眉目來。
陸雪徵不許他們湊這熱鬧,直接把黑孩子領到樓後一間僕人房裡去了。
僕人房是長長的一排,可是僕人並沒有那麼多,所以靠邊一間寬敞空屋便閒了下來。屋內是水泥牆壁水泥地面,床鋪傢俱一概沒有。陸雪徵帶著黑孩子走進房去,然後關上了房門。
蹲下來仰頭望著黑孩子的眼睛,他直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黑孩子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但是不肯看人,也不說話。
陸雪徵扯過對方的一隻手,展開手掌看了看大小,又向下抬起對方的一條腿,擼起褲管看了看粗細。黑孩子幾乎就是骨瘦如柴的,顯然是出身貧家,一身衣裳卻是半新不舊。陸雪徵扒了他的鞋襪再去看腳,發現薄薄的赤腳上已經生出厚繭,可見這孩子平日應該是個小野人,大概是在出門前才特地打扮齊整的。
陸雪徵站起身來,低聲說道:“從今天起,我叫你小黑。”
小黑扭頭望向窗外,窗外有藍天麗日,碧綠草坪潔白房子。小黑覺得那很美麗,但是他依舊不說話。
陸雪徵轉身離開了,並且把房門鎖了上。
陸雪徵回到樓內,就見陸雲端不知因為什麼事情,正在大聲訓斥蘇家棟。蘇家棟像一隻落進貓嘴裡的老鼠一樣,恐慌不安的在原地扭來扭去,忽然一咧嘴,他賴唧唧的哭了起來。
哭泣並沒有讓陸雲端對他生出憐愛。與之相反,陸雲端把他按在地上捶了一頓,一直捶到他不敢再哭。陸雪徵站在一旁觀察著蘇家棟的反應,最後暗歎一聲,心想一個孩子能慫成這樣,也算出奇了。
這天晚上,陸雪徵並沒有讓人給小黑送飯。
一覺醒來到了第二天,陸雪徵和金小豐在餐廳內對坐喝粥,陸雲端和蘇家棟在客廳裡分享一大塊奶油蛋糕;丁朋五沒有食慾,站在院子裡只是打哈欠;李純早吃過了,這時在滿樓裡走來走去,順便去把睡懶覺的俞振鵬叫了起來。
僕人房裡的小黑依舊是沒有飯吃。
陸雪徵把小黑連餓了一夜一天,到了傍晚時分,他牽著一隻大狼狗,開門走進了那間空房。
小黑果然已經脫了身上衣服,只穿一條小褲衩蔽體,瘦骨嶙峋的身體上滿是新舊傷疤;抱著膝蓋蜷縮在牆角,他漠然的看了陸雪徵一眼,隨即收回目光望向地面。
狼狗是丁朋五從外面買回來的,威武粗壯,皮毛油亮,看著可比小黑體面許多。陸雪徵彎腰解開狼狗頸上的項圈,然後直起腰來對小黑說道:“打死它,吃肉!”
小黑的眼睛亮了一下。慢慢的站起身來,他邁步走到狼狗身邊,伸手去摸它的後背。狼狗親人,以為小黑是在逗它,便又伸舌頭又搖尾巴;然而正是在這一派和平之際,小黑忽然俯□體,張嘴就要去咬狼狗喉嚨。狼狗是多麼機靈的動物,當即便要躲閃,可是小黑一口咬住,再不鬆開;狼狗立刻狂吠起來,一人一狗就此滾在了一處。
空屋內立刻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小地獄,陸雪徵靠牆站住了,卻是平靜旁觀,並不動心。眼角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