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他的心臟好像被一記悶錘擊中,無盡的空虛和苦澀湧了上來。
書凝,你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嗎……
晏青時腳步有些踉蹌,他壓制修為太久,靈力已經相當精純,這次破了封靈力的禁制,他對自己靈力也失去了控制,才一時間失控,在最不該渡劫的時候渡了劫。而他強撐著渡劫渡過兩階,四道加九道天雷,沒有得到休息,筋脈還未恢復完全,又去急匆匆地處理慕秋與顏雨欽一事,現在他的氣力已經透支完全,再加上心臟悶痛,他竟然有些站不住,勉強撐著坐到椅子上才鬆了口氣。
待他覺得有些緩和過來的時候,提了一口氣,重新站起身,準備運起靈力掐算穆書凝此刻所在的地點,即使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強行運起靈力會產生無法想象的影響,可他實在等不及。
“咦,晏掌門,你怎麼在這?”一道突兀的聲音憑空闖入。
晏青時愕然睜眼,發現了抱著毋毒一臉驚訝地看著他的羅渚。
晏青時心口一澀,知道羅渚沒有走,穆書凝一定不會走,這才安下心來,道:“怎麼沒在屋子裡養傷?”
羅渚一笑:“又不是什麼重傷,沒一會就好了,就是看著有點可怕而已,書凝比我的情況還要好,他現在已經活蹦亂跳在後院練劍呢。”
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晏青時心裡在想什麼的羅渚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到了穆書凝身上。
果然,晏青時蒼白的臉色略有緩和。
羅渚輕咳一聲:“只是他現在在熾火訣的領悟上進了瓶頸期,不管怎麼都沒法再用出第八式了,現在估計正在後院置氣,我怕受到波及,就趕緊……”逃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晏青時一陣煙似的就不見了。
羅渚計劃通,他就知道只要一關乎到穆書凝,晏青時就會亂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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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書凝用一根削尖了的木棍在比劃劍勢,不管怎麼努力,卻都無法再像那天一樣用出第八式。穆書凝猜測可能是自己被逼到極致,危機之下爆發潛能,再加上那是自己所習慣的慕時劍,天時地利人和,一下子就用了出來。
可現在來看,卻又不盡然。
在他與慕秋對上的時候,也是危機關頭,甚至有蒼吾輔助來引導靈力,可就是用不出來。
穆書凝洩氣地將木棍猛地一甩,尖頭那邊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直指一方。
而穆書凝停下之後,發現尖頭另一端站著臉色煞白的晏青時。
穆書凝一怔:“晏掌門?”
晏青時抬手將木棍輕輕撥到一邊,緩緩道:“熾火訣之所以極難煉成,身體上的天賦與心境上的領悟缺一不可。不論哪一方滯後,都無法順利修煉。
“修煉一事,不可太過急功近利。”
穆書凝心中無端升起些違和感,他與晏青時兩人這般心無芥蒂地交流修煉之事,大抵已經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晏青時明顯也想到了這點,故而他語速越來越慢,最終,索性不說,直接一句:“停下來,稍作歇息吧。”
穆書凝心煩意亂,抿唇直接扔了手裡的木棍,轉過身去,背對著晏青時,打算回到屋子裡去。
“書凝,”晏青時忽然開口,叫住他,“還記得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嗎?”
穆書凝停住腳步,拳頭攥緊:“晏掌門指的是哪一方面的?”
晏青時低嘆:“我再說幾遍都無妨。”
“書凝,現在天下人都知我對我的弟子有不軌之心,天下人的指責、謾罵也全都加在我身,我也被人一劍刺穿,當年你受過的我都經歷過了,我不求能還你還得徹底,但願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穆書凝抿唇,不敢抬頭。
他害怕一抬頭,一看見晏青時的眼睛,他就忍不住要點頭答應。
這番話,他等了多少年。
從他尚還年幼,寂靜的深夜,剛開始有那方面的衝動的時候,幻想的人是晏青時開始,一直到他心如死灰再無希望時結束。
他等這句話,等了一輩子。
穆書凝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許是他邁不過自己心裡的那道坎,也許是當年晏青時做的太絕,讓他怕得狠了,凡事都不願再抱任何希望。
晏青時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繞過那根木棍,試探著用手指輕觸穆書凝的手背。
穆書凝渾身一激靈,卻是沒有躲開。
晏青時有些驚喜,他忍不住喃喃道:“書凝,書凝,別推開我。”
穆書凝垂著頭,手中一鬆,那根被他當做武器的木棍直接掉落在地。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瞬間縮短了,穆書凝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晏青時膽子大了,他伸出雙臂,環住穆書凝。
穆書凝將頭搭在晏青時的肩膀上,這個動作輕鬆而自然:“晏青時,你說,我能原諒你嗎。”
在過往的歲月裡,在穆書凝不知道的地方,晏青時也曾做過許多,若這些事情能抵消掉一部分恨意,那也是……
穆書凝輕輕晃晃頭,頰側貼上晏青時溫度有些高的頸部面板。
算了,如果晏青時再對不起他,他就一劍把晏青時捅個對穿好了。
晏青時輕笑:“沒關係,你若是怕我再辜負你,你怎麼懲罰我都好,我絕不還手。”
穆書凝:“……”晏青時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的?
感覺到穆書凝身體一僵,晏青時更加笑開,平日裡一個臉色一沉能嚇死一堆人的晏青時此刻竟然笑得像個吃到糖的孩子。
“書凝,我會對你好,”晏青時十分滿足,將穆書凝摟得更緊一些,“書凝,我現在是全皓月最幸福的人。”
乍一聽得威嚴到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晏青時說出這種冒傻氣的話,穆書凝淡淡一笑,用鼻音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嗯”。
溫馨
羅渚在屋子裡收拾那些雜亂的繃帶,他現在有點心煩意亂,現在在天道眾已經耽誤了幾日,百里寄越估計已經快要到瀛洲了,他在半路上攔住百里寄越把話問清楚的計劃已經徹底失敗。
羅渚扶起最後一瓶倒下的瓷瓶,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地嘆一口氣。
忽然之間,門被推開,穆書凝和晏青時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羅渚聽見動靜,猛地抬頭去看,正巧看見穆書凝手裡拿著一根直挺挺的木棍,跨過門檻走進來,而晏青時他跟在穆書凝的身後,轉身關門。關門的時候還替穆書凝抬了一下那根木棍,免得木棍拖地尖端那邊被磨壞。
羅渚:“……”這才多大會,怎麼感覺就有點不對了?這該死的酸臭味。
羅渚問道:“小書凝啊,你拿大木棍回來幹什麼?”
穆書凝隨手掏出一把小刀,坐到椅子上就開始仔仔細細地削掉木棍外部粗糙的樹皮。
“我看這根棍子還挺直的,就想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