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退了兩步。
晏青時卻如遭雷劈,驚愕了足足有五個數的時間,隨後便不敢置信地看向穆書凝,無法控制的,耳尖紅了。
穆書凝:“……”晏青時看起來怎麼更那啥。
穆書凝臉上的紅褪了下去,他忽然覺得自己發現了個好玩的事情,頓時心裡一點負罪感和不好意思都不見了。
他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晏青時是易害羞體質!
也是,守了六百年的老處男一個,不禁撩。
那小販見沒有生意,便專心打量起旁邊這兄弟倆來。
他打趣道:“喲,兄弟倆感情挺好的啊。”
穆書凝抬眼覷晏青時的表情,發現他不但沒有反對,甚至還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對小販做出了迴應:“是。”
晏青時惜字如金,多一個字都不願意對別人說。
那小販是個自來熟,他見晏青時氣度不凡,而且兩人的衣著都不簡單,便給兩人直接蓋了戳:有錢人家的少爺。
“兄弟倆是外地來的吧?這回來瀛洲是幹嘛的,做生意?”
晏青時嘴唇一抿,不願多說,他向來不喜與人攀談。
穆書凝囫圇將果子吞下,怕兩人尷尬,便道:“我們倆打南邊過來的,是來瀛洲找人。”
一聽“南邊”,小販的臉色忽然就變了:“那可了不得啊!南邊可有百年都難一遇的大旱災,聽說那邊有不少流氓土匪,專門半道劫車,你們遇上沒有啊?”
穆書凝打個哈哈:“沒有,我們應該是運氣比較好。”
小販忽然嘆氣:“南邊可真的難啊,以前多好的地方,現在鬧旱災,聖上那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幹啥有用的事,就光我聽說的,南邊就已經有好幾回鬧起義了,全都被聖上壓下去的,你們倆是過來避難的吧?”
最後一句,小販自認為貼心地壓低了嗓音,許是怕這兄弟倆暴露身份,被認成是南邊過來造反的。
穆書凝頓時沒了吃糖葫蘆的心情,他心中一邊罵百里晉楊不是東西,一邊問:“實在對不住,我們兄弟倆說實話也不明白情況,被家裡人稀裡糊塗地趕來瀛洲投靠親戚,實在是什麼都不清楚,還請您給指點指點?”
那小販一點都不在意,現在沒生意,他巴不得有人陪他說說話。
“這啊,就得從當今聖上說起了。
“兩年前,聖上忽然大興土木,說是要給個什麼人物修墓,然後還追葬禮啥的,當時就有人不幹,說國庫裡沒錢,不能這麼造,聖上不聽,非要修,錢花了不少,也辦了個風光的葬禮,結果沒幾個人說他的好,都在罵那個什麼大人物,還有啊,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墓動了什麼風水,這兩年來天災就沒斷過。南邊鬧得最厲害,起義軍起了好幾撥,有一波眼看著就要打到瀛洲大門口這來了,聖上直接出動精騎兵,把那幫人全給圍了。
“精騎兵那多厲害啊,起義軍那根本就不夠看,全軍覆沒,就城西那有個萬人坑,埋的就是他們,現在都有人說晚上在那還能聽見鬼哭狼嚎的。”
穆書凝眉頭緊蹙,眼中厲光閃現。
“今年又是南邊鬧大旱,聖上這邊連朝都不上了,天天就在後宮裡吃喝玩樂,哼,昏君!”
穆書凝一怔:“你這麼說不怕遭罪?”
小販撇嘴,滿不在乎:“現在誰不罵他?”
小販這個神態一出,穆書凝就知道,大殷完了。
一個君主失去了子民對他的最基本的敬畏,那這個國家之威嚴何在?天子之龍威何在?
現在大殷在這種危機關頭,百里晉楊甚至還在後宮荒淫度日,他自己又將國家放在何處?
穆書凝覺得有一瞬間氣血上湧,體內的血液叫囂著全朝他的腦袋頂湧上去,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導致身形一晃,沒有站穩。
晏青時一步上去,扶住他,聲音沉下來:“怎麼了?”
穆書凝吐出一口濁氣,扶著晏青時胳膊站穩,他揉揉額頭:“沒事,站太久有點累。”
那小販卻一臉“我懂”的神色:“小兄弟,不用解釋,我懂,你被那昏君氣的是不是?聽說當今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們氣暈了好幾個呢。”
穆書凝扯了扯嘴角,不知該笑還是不該笑。
晏青時將手藏在袖子裡,緊緊握住穆書凝的手。
穆書凝轉頭看他一眼,眼裡含笑,像是在示意晏青時別擔心。然後他又問小販:“那南邊的那個起義軍能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小販好像就等穆書凝這麼問他似的,一拍大腿,激動起來:“這你可真是問對人啦!”
穆書凝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安王,當今的安王,聽說過沒有?”小販不知朝哪個方向舉起大拇指,這一切都是他無意識之中做出來的,顯得他激動極了,“他可真是個好人吶!”
“他要是把現在的聖上給頂下來,就是讓我現在去死,我都絕沒有怨言,現在越來越多人投靠安王,我看吶,換人就是遲早的事。”
聽見熟人的名字,穆書凝被勾起了興趣,他笑著:“你這糖葫蘆我都買了,你給我好好講講這安王的事?”
更迭
三人找了個小茶館坐下,晏青時坐得相當端正,安靜漂亮得像是一幅畫,只是身邊放著的那一大笤帚的糖葫蘆有點壞風景。
小販今天不但把東西全賣了出去,而且還蹭了一頓茶喝,他心情相當好,一邊捏著脆花生,一邊眉飛色舞地講。
“這安王啊,我真是誇不完他的好……”
在小販的口中,百里寄越是一個相當溫柔又有實力的人,才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被百里晉楊狠心給扔到了軍營裡去,天天吃沙子,過那種刀頭舔血的生活。
少年將軍的滿心童稚在大漠的蒼涼與孤寂之中漸漸消去。
就這樣,在那般惡劣的環境之中,百里寄越都沒有落下讀書,他從小就懂事,沒人提點他,他就自己下狠功夫,往往深夜時分營地裡都鼾聲一片了,他那頭還亮著光。
聽起小販說到這,穆書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百里寄越從小被扔到軍營裡這一事還有他的一份力。
當年他怕百里寄越對百里晉楊產生威脅,就打算讓百里寄越直接遠離權力的中心,又讓百里晉楊處處打壓他,當時百里璧後人凋零,活下來的皇子就兩個,百里寄越又比百里晉楊小不少,等百里寄越的翅膀硬了,百里晉楊也就在王位上已經坐穩了。
穆書凝那時候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只可惜,按目前的這個情況來看,百里寄越已經越長越“歪”了。
不過這樣也好,百里晉楊難擔大任,由更合適的人來坐王位也是順應大勢。
小販不知穆書凝的心理活動,他現在已經講到百里寄越單騎救下小太子百里琮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