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比你瞭解的複雜得多,這個理論無法解釋所有的感情。”安德魯調侃道:“這麼一驚一乍,真不像個機器人。”
晚宴進入了尾聲,咖啡上桌了。
方行說起許然即將舉行演唱會,問陳堅要不要一起去看。許然是這裡炙手可熱的明星,甚至在“外面”也挺有名氣。因為基地娛樂活動很少,所以他的演唱會常常一票難求。
“每年看,都膩了。”陳堅懶洋洋地說。
“看來陳先生是不去了。”道格拉斯連忙介面:“我們負責安保,有免費的票,我跟方先生去怎麼樣?”
方行對他笑笑:“再說吧。”
陳堅忽然想起楊州是第一次來,也許會感興趣,便問道:“你想去嗎?”
沒等楊州回答,道格拉斯的手機響了,眾人安靜下來,把這個話題告一段落。
“失蹤?”道格拉斯被咖啡嗆了一口,整張臉揪著,罵道:“派幾個人去找不就完了嗎!”
等他掛了電話,陳堅問:“出了什麼事?”
“有個女人報警,說她女兒失蹤了。”道格拉斯用餐巾擦嘴,說:“廣場上人來人往,估計是走散了。”
陳堅神色一凝,眉間豎起幾條細紋。“多派點人找。”他吩咐道。
“不用擔心。”方行說:“基地裡已經七八年沒出過惡性事件了。”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陳堅說。
第十章 棋子
那天晚上客人走後,楊州被閒來無事的陳堅拉著又喝了幾杯酒,次日清早睜開眼睛時,還有些微醺。
他半夢半醒,本想接著睡,忽聽走廊裡傳來一陣輕微的關門聲,楊州眨了眨眼睛,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他赤腳奔到門後,輕輕地搭上旋鈕,稍微用力——然後耳邊炸開了一聲刺耳的“吱呀”。
楊州的太陽穴突突跳,在心中大罵這破爛古董門。
陳堅此時已經走到樓梯口,聽到動靜後扭頭看了一眼,又折返回來。
楊州明顯追得倉促,睡衣釦子還來不及繫好,露出鎖骨下一片光澤細膩的肌膚。他頭髮也蓬亂,有幾綹不安分地翹著,毫無平時的冷肅之氣,倒顯出些頑皮。
這個時間晨光還很暗淡。陳堅在楊州面前停下腳步,一手扶著牆,對他笑了笑。他的笑容裡有幾分溫柔,頃刻間撥開昏沉的霧。“早啊。”陳堅說。
楊州本是打算偷偷跟蹤,沒想到又一次被抓包。重複的失敗弄得他有點火大,索性直截了當地質問:“從沒見你起這麼早過,有事?”
他以為自己又會被搪塞一些莫名其妙的藉口,沒想到陳堅隱去笑容,神色凝重地告訴他:“我去警察局看看,一晚上了莉莉還沒找到。”
楊州一怔,下意識地問:“要我一起去嗎?”
“不用了,應該沒什麼大事,就是孩子的父母比較著急。”陳堅的目光落在楊州修長白皙的脖頸上,他忽然咳了一聲,幫楊州收攏衣領,指尖若有若無地從他鎖骨擦過,激得楊州顫了顫,“這裡的冬天很冷,多穿點。”
陳堅說完就走了,留楊州在原地發了幾秒呆。他愕然地發現對於陳堅的無禮,除了奇妙的不適之外,他竟然不感到噁心。
該怎麼形容那種微妙的感覺呢?楊州低頭看了看老舊的地毯。有一小撮羊毛脫落了,此刻正夾在他腳趾縫間,就像方才那樣,有點癢,有點刺。
不管陳堅的話是真是假,楊州潛意識裡已經信了,放棄了再跟上去的打算。被陳堅一提醒,他驀然察覺到一點寒意,左右無事,便又躺回被窩去。
在警校的幾年曾讓楊州訓練出嚴格的生物鐘,然而來基地不過月餘,他就不知不覺地滋生了懶骨。
躺了一會,回籠覺並沒有光顧他,楊州便坐起來,開啟手機重新整理聞,看看“外面”的情況。《每日郵報》的頭條又是詹姆斯·路德。美國不愧為最愛折騰的國家,其中一個黨派昨日下午對媒體披露,他們將向國會提出議案,請求把詹姆斯·路德——這個戀童癖兼連環殺手放逐到火星。
放逐到其他星球的刑罰是近些年才被法學家提出的,還從來沒有實施過,藉著處罰罪大惡極的連環殺手之名,美國可能要當第一個吃螃蟹的國家。
政客總是口口聲聲地說人類的刑罰會越來越文明,但是痛快死亡和在陌生的星球自生自滅,到底那個更殘忍,或許也沒有唯一的答案。
楊州並不同情詹姆斯·路德,他悲憫的是更大、更虛無縹緲的東西。
突然,手機右上角一個星星狀的圖示閃爍起來,那是如今全球使用者最多的社交軟體Stars。
楊州點開訊息,對面是陸昭,正無精打采地笑著,約他出來吃飯。
螢幕對面的臉十分憔悴,鬍子像是幾天沒刮,眼球佈滿血絲,落拓得楊州差點沒認出來。
“我現在不在紐約。”楊州說:“過段時間吧。你還好嗎,一副幾天沒睡覺的樣子。”
“我確實幾天沒睡了。”陸昭急切而焦慮地說:“有個事要把我逼瘋了,我想問問你該怎麼辦,你在哪裡,要是不遠的話我去找你……”陸昭話音一頓,忽然像見了鬼一樣叫了一聲,顫巍巍地問:“你在基地?”
楊州的名字後面有個閃爍的小紅點,所有從基地接入的IP地址都會被特別標記,這是《隔離法案》的規定,防止天生犯罪人利用網際網路的匿名性欺騙普通人,或是掀起什麼風浪。
陸昭作為一個警察,嚇成這樣可說不過去。楊州奇怪地問:“我在一號基地,怎麼了?”
“一號基地!”陸昭臉色發白,他眼神中透出古怪的恐懼,哆嗦著嘴唇輕聲問:“這兩天有小女孩失蹤嗎?”
楊州只覺得屋外凜冽的寒意化成了一隻尖銳的冰錐,從腳底一路鑽上頭頂。他吼了一句,字字森然:“你什麼意思?”
陸昭竟然向後躲閃了一下,似乎怕楊州揮拳揍他。但他臉上的迷茫和焦慮很快被一種悲愴的堅定所替換,正色道:“楊州,詹姆斯·路德不是連環殺手K,我懷疑連環殺手K在一號基地,你先不要打斷,聽我說——”陸昭深吸一口氣,加快了語速:“我本來是紐約警局技術科的,負責監聽監視那一塊。當時案子越鬧越大,警力又不夠,我就被派去做走訪調查工作。後來上頭不知怎麼就鎖定了嫌疑人是詹姆斯·路德,我們立刻實施抓捕,過程非常順利,簡直就像有人把他放在那裡等著我們來抓似的。回到原來的崗位後,我起了疑心,調了局長辦公室的監聽記錄——這個新來的垃圾看我不順眼,一直整我,所以我裝了個監聽器,想抓他的小辮子,當然這是題外話了——總之,我聽見你們UNPO的副局長龐德和他談話,這才知道詹姆斯·路德是他們臨時從監獄拎出來的替死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