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屬於他們的少年時代。
陳堅並不是個粗線條的人,方行的變化自然都看在眼裡,但他從來沒想過、也不可能想到方行的真正用意。他只是簡單地認為方行的舉動是在提醒自己,楊州不是他們這個陣營的,必須分清敵友、小心防備。
其實這也不怪陳堅,朋友做得太久,彼此過於熟悉,常常會忽視對方的眼神裡是否還包含了別的東西。
“唉,真夠煩的。”聽著方行一個勁地悶聲咳嗽,陳堅到底還是站了起來。其實他很少拒絕方行的請求,無論過去多少年,他都會記得方行的救命之恩。
“晚飯吃什麼?一塊弄算了。”
楊州自從方行進門後就淪為背景板,乾坐著無聊,索性掏出手機重新整理聞。他心不在焉地閱讀,餘光瞥見陳堅拿給他的糖果掉落在地,連忙彎腰拾起,這時聽見陳堅不耐煩地說:“喂,問你呢。”
楊州一愣,第一反應是去看方行,沒想到方行也是這個動作,兩人的視線尷尬地在半空相遇。原來他們都以為陳堅在跟對方說話,因此都沒有回答。
楊州還在錯愕,方行已經回過神開始報菜名:“我想吃……”
“沒問你,你只能點一道菜。”因為是老朋友,陳堅說話的語氣比較隨便,沒留意方行突然耷拉下去的唇角。
峰迴路轉之後的驚喜讓楊州心底滋生了一股奇怪的情緒,他“呃”了一聲,右手食指在太陽雨的塑膠包裝上摳了幾下,最後說:“隨便吧。”
“什麼屁話,說了跟沒說一樣。”陳堅這話也很不客氣,但跟剛才那句比起來,好像多了些親暱的意味。
他轉身進廚房,安德魯被叫去幫忙,D3則承擔著“記錄他偉岸身姿”的攝影任務。陳堅跟誰都能逗弄兩句,即使旁邊是兩個機器人,廚房裡也是歡聲笑語不斷,時不時就傳出D3徒勞地抗議:“不許叫我小垃圾箱!”
相比之下,客廳裡的氣氛十分冷清。楊州和方行不遠不近地圍坐在熊熊燃燒的壁爐旁,各自盯著手機,誰也沒有主動搭理對方。
楊州掃了一圈新聞,發現目前的政治局勢尚算穩定,大體還在玫瑰派的控制之下,他們趁熱打鐵,一邊推進組黨,一邊草擬所謂的《平等法案》。
即使現在玫瑰派佔上風,《平等法案》要獲得透過也十分困難,楊州並不看好。更何況還有基因實驗這個隨時可能爆發的矛盾存在。傑弗裡曾告訴楊州如果基因實驗屬實,他們就會轉變立場,楊州對此十分懷疑。政治需要的是爭鬥和角力,而不是人云亦云。當初玫瑰派的領軍人物振臂一呼,號召大家團結在一起時,並不是因為同情天生犯罪人,只不過是對手反對什麼,他們就要支援什麼罷了。
因此楊州推測玫瑰派必然做了兩手準備。一是透過推進《平等法案》,使天生犯罪人打消脫離聯合國獨立的想法,二是如果一號基地的領導層冥頑不靈,就先下手為強,來一場清洗。
可以預見,等兩個月後白鴿派完成重組,必定會派人來一號基地調查,而一旦基因實驗被坐實,玫瑰派也會派人來毀屍滅跡。
到那時,陳堅打算怎麼辦?一號基地的力量太微弱,對抗聯合國就像螳臂當車,他不可能連這點判斷都沒有。這一刻,楊州倒是真希望他有什麼秘密武器,否則一旦與聯合政府決裂,一號基地四面楚歌,而陳堅,則是死路一條。
死,楊州想到這個字,心中一顫。
“你沒事吧。”耳邊傳來一聲並不真誠的詢問。
楊州回過神,對方行扯了扯嘴角。
方行把他的憂慮不安盡收眼底,還以為是自己的小伎倆奏效了,嘴角微翹,渾身舒暢。遇到楊州後,他還是第一次這麼高興。
“冰糖雪梨好了。”安德魯走過來,把手中的兩個陶瓷碗放在旁邊的小圓桌上。
方行心情好,也就沒計較楊州居然也有一份。
碗裡的東西賣相不錯,味道聞起來也還行。楊州嚐了一口,沒覺得有多特別,就是普通的冰糖雪梨。
方行卻是一副珍惜又滿足的樣子,勺子慢吞吞地在碗裡攪動,好像捨不得喝。
“你們睡過了?”他冷不丁問。
楊州一口湯汁含在嘴裡,被嗆得咳了兩聲。他竭力忍住喉嚨裡的癢意,淡淡地說:“這跟方先生沒什麼關係吧?”
他沒有正面回答,聽起來就像是默認了。方行心裡難受,動作也就粗暴起來,湯匙在碗底刮出鈍響。
“沒什麼,只是想提醒楊先生,不要太當真。陳堅愛玩,你可能覺得他現在很喜歡你,但很快他就會膩,定不下來的。”
楊州應付這種針鋒相對的局面比應付調情輕鬆多了,當即冷笑一聲:“你怎麼知道?”
方行也不再隱藏敵意,一字一頓地說:“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
楊州沒有接話,沉默地喝完了冰糖雪梨,然後端著碗走進廚房。
陳堅正一邊打哈欠一邊咚咚地切黃瓜,安德魯在洗菜,D3什麼也幹不了,就站在一邊給陳堅播放音樂。
“你來幹嘛?”看見楊州,陳堅一改沒精打采的模樣,手下的動作頓時快了起來。
楊州舉了舉手裡的碗,走到水槽邊。
家裡的洗碗機電路燒壞了,一直沒買新的,陳堅不忍心讓美人幹粗活,趕忙支使D3:“洗碗去。”
D3無奈:“洗不了,先生。”
陳堅搖頭嘆息:“真是廢物。”
楊州忍俊不禁:“別欺負D3了,我來洗。”他掃了一眼砧板,看到上面擺著切好的牛肉、西紅柿、黃瓜、土豆、薄荷葉、芹菜、青筍、大蔥,好奇道:“你做什麼菜?”
陳堅扭頭衝他一笑,露出一排白牙,顯得傻氣又青春:“你過來點我告訴你。”
他這招太老土,但楊州確實好奇,於是敷衍地向左挪了幾釐米,抬了抬下巴,示意陳堅開口。
陳堅神神秘秘地縮著肩膀,滑稽地用菜刀擋住臉,壓低聲音說:“這道菜的名字,就叫‘隨便’。”
楊州不知該擺什麼表情好,最後瞪了陳堅一眼,把下午受到的嘲諷如數奉還:“幼稚。”
他們說說笑笑,誰也沒注意到像木樁一樣站在廚房門外的方行。
剛才喝下去的甘甜汁水忽然間化作苦澀的毒藥,讓人肝腸寸斷。
確實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陳堅了,但他寧願不要這瞭解。
第二十一章 生氣
當天晚上,陳堅真就煮了一鍋“隨便”出來。安娜臨走前買了很多菜,他每樣拈一點,再加一斤排骨,燉成了五顏六色的大雜燴。
菜上桌後,連方行都猶豫了:“能吃嗎?”
“放心吧,沒毒。”陳堅幾乎是跌進椅子裡,有氣無力地說:“累死我了。”
等了一會,見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