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的兒子,我搶了你本來應該擁有的一切,我死了你也不會傷心的!”
“是啊!你應該恨他!”報復的快感沒能維持太久,方行表情扭曲,眉頭緊蹙,嘴唇卻在笑,他大聲附和,“你應該恨他!”
“我不恨你。”陳堅緊盯著因為方行激烈的動作而在楊州耳際來回滑動的槍口,在沒意識到的時候就說出了口,“我愛你。”
房間裡靜了一瞬,然後響起了方行尖銳而空洞的笑聲。“你愛他?陳堅,你這種人也懂愛嗎!”他握著槍的手鬆了又緊,指尖偶爾碰到扳機,幾米遠的陳堅看在眼裡,心臟幾乎迸出胸腔。
他怕方行激動之下真的殺了楊州,勉強鎮定下來,扯了扯嘴角,“方行,有話好好說,我可以告訴你B75在哪,你先放了楊州。”
“你先交出B75。”道格拉斯看了一眼神思恍惚的方行,站出來充當談判人,“只要你交出B75,我們不會殺他。”
“不!”方行突然回過神來,他厲聲打斷道格拉斯,渙散的目光逐漸凝聚出一股陰狠,“我今天就要殺了他!”
“他沒有得罪你。”陳堅緊盯著方行手裡的槍,小心翼翼地措辭,“你明知道現在不是獨立的時候,你殺了他只會給自己招來麻煩。調查組馬上就來了,大家是一條線上的螞蚱,這個時候你——”他冷漠地瞥了眼道格拉斯,“你們,還要跟我窩裡鬥?”
陳堅孤身前來,卻並非手無寸鐵。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激怒方行,楊州的處境太危險,他沒有把握救下他,他不敢冒險。
“我就是想讓他死,不止他,”方行語氣平平,嘴角掛著讓人膽寒的微笑,“還有外面那些高高在上,基因優越的人。”
陳堅一愣,嗓音微沉,“他們是無辜的。”
“也許吧。但是他——”方行揪著楊州前額的頭髮迫使他抬起頭來,滿意地看到陳堅眉頭微皺,卻只能壓抑憤怒的模樣,“一點也不無辜!”
“你知道他為什麼該死嗎?就因為你啊。因為你愛他!怎麼就是他?”方行彷彿被什麼詭異的東西控制住了,嘴角咧成一個僵硬的月牙,失控的神秘力量在他身體內翻攪,磅礴地傾瀉下來,他耳邊只剩轟鳴聲,“你為什麼不愛我!我救過你的命!你欠我的!”
陳堅驚愕得說不出話來,甚至忘記了呼吸。這一刻他的目光終於完完全全地定格在方行身上,他眼裡再也沒有其他人,如此專注、仔細、嚴肅地凝望著他,平生第一次。
方行不能自已地大吼大叫,遇上他的視線,忽然喉頭一梗。
房間裡靜極了。這番話帶來的震驚難以形容,然而只有陳堅一個人毫無準備。道格拉斯吸了吸鼻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突如其來的激烈爆發耗盡了在方行內心激盪的情緒,他略有些萎靡,手足無措之下,又拿槍頂了頂楊州,試圖宣告自己的控制權。
楊州不聲不響地坐著,心頭湧上許多複雜難言的滋味。他同情方行,可一絲莫名的不安也纏繞了他,他不禁悄悄地、膽怯地望了陳堅一眼。
陳堅張了張嘴,又抿住了。過了一會,他喉結一沉,開口道,“我不知道你是這樣想的。”
“你當然不知道,”方行譏諷地說,急著把先前脆弱的自己武裝起來,“你根本就不知道愛是什麼。把B75給我,不然我殺了他。”
“不能陳堅!”楊州看他真有放棄的意思,連忙出聲制止。他掙扎著想坐起來,被方行一把摁了回去,“你再說一個字我就開槍了。”
楊州噤了聲,哀求地望著陳堅,微微搖頭。
陳堅徒勞地叩擊著口袋裡的槍,沉吟不語。來之前他沒料到道格拉斯會幫助方行,如今的局面,對他大為不利。
楊州還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裡瀰漫著一層水光,破口的嘴唇殷紅如玫瑰。陳堅心慌得要命,卻對他笑了笑。
他一動作,道格拉斯立刻緊張地向他走了兩步,見陳堅也掏出一把槍,他森然開口,“陳先生,我勸你考慮清楚。”
陳堅拿的是把微型鐳射槍,扳機處是個紅色的按鈕。他來回撫弄著冰冷的槍身,忽然轉向方行,目光如炬,“你救過我的命,我從來沒忘。你說我欠你的,也沒錯。你放了他,我現在把命還給你,我們兩清了。”
方行的臉龐褪去血色,他的手在顫抖,槍口在楊州耳際戳刺,彷彿下一秒就會走火。
“其實現在看,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倦怠的氣息從陳堅身上散發出來,他垂下眼簾,不再看任何人,將槍口對準太陽穴,“我爸回不來了,我計劃了好多年的事業轉眼就泡湯,這一次的危機還不知道能不能應付的過去,如果被UNPO抓了,還不如死了好。”
“陳堅你瘋了!”楊州感覺冷極了,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又變成細針扎進身體,“你——”他說不下去,只呵出一團團潮溼的白汽。
“你為了他寧可死?”方行的聲音輕而古怪,他自顧自地笑起來,“還是你以為我會心軟?”
陳堅沒回答,他的手指摸到了紅色的按鈕,只要輕輕一按,整個腦袋就會變成一團血霧。
那一瞬間好像有一整個世紀那麼漫長。
“陳堅你看著我!”楊州終於找回了自己沙啞的聲音,不管不顧地大喊起來,“你別衝——”
“砰”地一聲,好像驚雷炸在耳邊。楊州眼前發白,視野裡的一切不斷壓扁又拉長,明晃晃的光斑閃得他頭暈噁心。他的肩膀痙攣似的抖個不停,無形的硬塊卡在喉嚨裡,堵得他喘不過氣。
另外三個人同時扭頭朝聲源處望去,只見西蒙博士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褲子上還沾著灰,顯然剛才摔了一跤。他手裡拿著一杆半透明的長槍,毫不猶豫地朝方行扣動了扳機。
楊州感覺有一具沉重的身體倒了下來,壓在他肩上。他僵硬地轉過頭,和雙眼圓睜的方行對視了好幾秒,忽然大口地喘息起來。
“你幹什麼!”道格拉斯雙目通紅,轉身朝西蒙博士射擊,陳堅衝過去推了他一下,子彈打偏,在西蒙身側的牆壁留下了一個焦黑的窟窿,徐徐冒著白煙。
楊州的冷汗打溼了衣服,他回過神來,連忙說,“是麻醉槍!他沒事!”
道格拉斯凶神惡煞的表情緩和了些,他仍舉槍對著西蒙,偏頭查看了方行一眼,確認他還活著,喉間發出一聲略帶哽咽的嘆息。
“給你三十秒,”陳堅說,“帶著他走。”
道格拉斯看看他,又看看西蒙,最終放下槍,抱起不能動彈的方行離開了。
陳堅半跪下來幫楊州解手腕上的麻繩,他們離得很近,呼吸交纏,一個比一個急促,卻沒人說話。陳堅一時解不開,變得暴躁無比,手上愈加沒有章法。西蒙翻出一把剪刀遞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