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們要關注的,是另外一件事,這件事與他們進行到一半的觀測活動向關聯,而觀測者卻變成了受害者。
保護受害者,懲戒加害者,這才是他們的本職工作。針對被觀測者進行的試驗,早就該告一段落,他們不是瘋子科學家,沒必要進行此類研究。
但是,必要的資料計算還是得有。路懷明敲下幾行數字,簡要地列出了冷庫中實際儲藏物品與應有物品的數量差,他挪動滑鼠,白色的箭頭像教鞭似的在那行數字底下轉了一圈,杜小園的眼睛跟著他的游標一起挪動。
“少了這麼多?”杜小園訝異地看著那行數字,大感驚奇。她只從楚瀟涵處獲知冷庫中的玻璃瓶有所缺失,但她從未想過,竟然缺失了這麼多。看來的確是他們的安排出了問題,他們把不可信任的人安排到了重要的崗位上。
路懷明“嗯”了一聲,沒有開口說話,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又壓抑。杜小園有些不快,但不是因為路懷明的冷淡,而是因為自己的疏忽。人員分配一事,由她一手負責,如今在這節骨眼上出了問題,明擺著是在打她的臉。若是讓她抓到有哪些王八蛋裡通外敵,她非要把對方大卸八塊,剁成肉泥,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她的暴躁,餘夏生並不知情,可依然能夠遙遙地感應到。老鬼坐在沙發上,裹著軍大衣,捧著大茶缸,享受著暖風和杯口處向上蒸騰的熱氣,卻猛地抖了抖。
餘夏生喝了口熱水,感覺好了不少,整個身子由內而外地暖了起來,看來熱水的作用還真不小。他慢慢地把那一大杯水都喝完了,又在辦公室裡坐了會兒,才恍然想起自己原本是要到冷庫去抓人的。
“滴——!”杜小園擱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她和路懷明不約而同地去看手機螢幕,見到上面顯示的來電人是餘夏生,路懷明便扭回了頭,做起了其他的工作。他們的分工安排得井井有條,什麼事情由誰來做,都是早就規劃好的。路懷明調出冷庫門前的監控,杜小園接了電話,往螢幕上瞅了一眼,看到冷庫門口酣然大睡的那人時,輕輕地皺了皺眉。
“準備好了?我這就下樓。”餘夏生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杜小園聽到他那邊反鎖房門的動靜。餘夏生和其他言而無信的傢伙不同,他說他這就下樓,真的是在下樓。杜小園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樓梯口,緊緊握著手機。忽然,她嘴唇動了動,蹦出一句“抱歉”。
她在給誰道歉,餘夏生是明白的,但餘夏生自認為沒有資格替那人接受杜小園的道歉。他嘆了口氣,結束通話電話,趴在欄杆上朝著杜小園笑,問道:“怎麼樣啊?他還在冷庫前頭呢?”
“你動作快點兒,他就跑不了。”杜小園回答,“懷明盯著監控,瀟涵等會兒也到。”
“楚瀟涵?她一個小女孩你叫她來幹嘛?”餘夏生的音量陡然抬高,“杜小園你是腦子不好使嗎?”
這句話說得毫不客氣,半點兒面子也沒給杜小園留。雖然知道這是餘夏生的一貫作風,但杜小園還是硬生生被他說出了一肚子氣。杜小園哼了一聲,沒有作答,讓楚瀟涵去做什麼,她自有一番計劃,不用餘夏生來管。
他們的行動效率奇高,被他們盯上的捕殺物件,縱使再精明,也難逃一死。餘夏生打了個哈欠,率先跨出電梯門,他實在不想費勁去走樓梯,便拉著杜小園坐了電梯。電梯裡的燈光不是很亮,卻也不算很暗,它堪堪照亮了電梯內的一小塊地方,電梯門一開,這點兒光就被外面的黑暗所吞噬了。
這也太黑了。餘夏生莫名想笑。他正要開啟手機自帶的手電筒,走在前方充當開天闢地的盤古,結果剛掏出手機,外面的燈就齊刷刷全亮了。
“要是沒有瀟涵給你開燈,你就摸著黑走吧。”杜小園在他背後涼涼地說道,“你平時不來冷庫幾次,不知道這邊的燈很少開著。大少爺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餘夏生自知理虧,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沒敢接話。杜小園成功扳回一城,卻無多少獲勝的喜悅,她扯了扯圍巾,走在餘夏生旁邊,雙眼平視前方。假如有人能讀透她此刻的眼神,一定會發現她已經憤怒得想要吃人。
冷庫的大門就在前方,而在此時,餘夏生的耳機裡突然傳來滋滋的電流聲。路懷明和他接通了語音,在那頭不停地敲擊著鍵盤,繼而說道:“他藏進了左邊的門。”
餘夏生能聽到路懷明說話,杜小園也能聽到,他們的通訊裝置是相互聯通的。杜小園一言不發地走上前去,徑直越過了前方的幾個岔口,餘夏生在她身後不遠處跟著,沿途的燈一盞接一盞地暗了,恰好能夠掩藏餘夏生的行蹤。
“他只知道有人來,但不知道有幾個。”楚瀟涵也在講話,語速飛快,“餘哥你平時不來冷庫,他應該想不到你也在,等會兒杜姐走過去之後,他大概就會出來。他一出來,抓他就好辦了,他藏的那個地方,裡面也有些瓶子之類的東西,要是打壞了不好收拾。”
想不到他們首次大費周章,竟是要抓一隻家賊。這也不怪他們小題大做,實在是這家賊不好逮。冷庫並非只有那一間,實際上這一層全部都是冷庫,不過分了個主次順序而已。作為冷庫的管理員,此賊甚至比餘夏生和杜小園還要熟悉此間地形,倘若沒有楚瀟涵和路懷明的監視,他恐怕就要從冷庫的某一扇門逃了。
“他偷東西做什麼?”餘夏生輕聲說,“我回去想了想,總覺得沒有道理。”
“賊偷東西是不需要道理的。”楚瀟涵答道,“之前的觀測……他可能還未死心。”
“他不死心管什麼用?”路懷明冷笑,“觀測已經結束了,他再忙活也不可能獲利。”
他們三個你一言我一語地把話接上了,而杜小園只是在前面走著,從頭到尾沒吐出半個字。她一是不想說,二是不能說。她必須確保對方認為只有一個敵人,使其忽略掉餘夏生的存在。
那邊一人兩鬼叭叭叭說個沒完,杜小園倒是安安靜靜。她一路向前,徑直走過守門人的藏身處,越過那扇門之後,她就向左拐了。
她剛離開不久,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就從門內探出了頭。守門人揹著一個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些什麼東西的大揹包,輕手輕腳地把門推開一半,要趁杜小園離開的這會兒趕快從冷庫的另外一個出口偷溜。他膽戰心驚,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響引來杜小園這隻準備捕鼠的大貓,然而他百密一疏,只記得躲避杜小園,卻忘了確認杜小園還有沒有同伴。也許,在他的潛意識裡,會下到冷庫這裡來的,只有杜小園和楚瀟涵,其他人鬼一概排除在外。
幾乎不來冷庫的餘夏生撓了撓頭,終於不作聲了。通訊頻道內頃刻間安靜下來,這時候杜小園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