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吃定這個小白臉了,咱們先逛去,不等他。”
太子爺早有家室,孩子都三歲了,自然不能跟兩個弟弟胡來,無奈擺手告誡:“苑兒,別惹出亂子就是。”
水波瀲灩,兩人行船而去。
李苑側身坐在琴臺上,長髮垂於琴絃之上,回眸看溫寂:“琴彈得嫻熟,怕是背了不少時辰吧。”
驟然被戳穿,溫寂臉上微紅,有些掛不住。
是了,他在影宮抽到“秦淮名倌”這個考核題目時,著實恨了一把自己的運氣,卻又在看見任務目標的名字時久久沒回過神。
居然能提早兩年見著世子殿下。
他在影宮裡苦熬,不就是為了出影宮時能見到世子殿下。他凝神感知,發覺四周有影衛停留,看來世子殿下是有人護衛不是孤身一人,這才放了心。
溫寂是飛廉組影衛訓練兵,也是這一批影衛中成績最優秀的一位,這次影衛考核名目為“惟妙”,取惟妙惟肖之意,抽籤決定自己需要假扮的身份。
辦成掌事要求的任務,且不被任務目標識破身份,方能算透過。
他在影宮裡苦苦背了十幾首令人頭暈目眩的琴譜和指法,硬著頭皮學了不少伺候人的招數,可見了世子殿下,他心裡煎熬難耐,什麼招數都用不出了。
李苑俯身撥絃,蜻蜓點水似的撩撥,如水琴音緩緩而流,在軟語呢喃的秦淮岸邊淌出清冷之音。
“此曲碣石調幽蘭,襯溫公子出塵。”李苑垂眸道。
溫寂微微揚起眼瞼望他,不少少年少女迷失在世子殿下一雙天生含著桃花的眼眸裡,他也不例外。
再與世子殿下交談下去就要露餡了。
溫寂心裡跳得厲害,一遍遍在心裡默道:“我是名倌我是名倌……”
於是他微微低頭,纖瘦的手搭在琴絃上,輕聲道:“奴家愚鈍,沒學會。”
李苑見慣了這些勾/引人的招數,心裡好笑,卻配合著少年,伸手扶在他纖瘦的手背上,按著他指尖撥絃。
溫寂感受著自手背傳來的暖意,指尖微抖。
他日思夜想之人,此時正握著他的手,教他撫琴,不是夢境也不是幻覺。
他現在不是影衛訓練兵,是白鷺居少爺溫裳,不如就此放縱一回,能讓世子殿下牽著自己的手,恐怕這輩子……也不過這一回了吧。
李苑側坐在琴臺上教他指法,忽然回頭,俯身托起他的下頜,眼眸微眯:“公子,不專心,在想什麼?”
溫寂耳尖忽地紅了。
李苑捏了一把溫寂的臉,哼笑道:“第一次接客?”
他偏頭不語,抱起漆黑古琴轉身欲走。
實在不是他欲擒故縱,恐怕再待一會,自己的心就要跳出來。
李苑閃身擋住他去路,嫻熟地一手攬腰,一手作“請”,溫寂半推半就就被李苑給弄上了畫舫。
白鷺居的老/鴇見自家頭牌被拐了,著急追出來,卻見琴臺上押著七千兩銀票,溫裳公子就這麼給抱走了。
老/鴇拿著銀票哭笑不得,望著飄向江中的畫舫揚起手絹:“公子!我家溫裳不賣身啊!”
身邊倏然落了一個黑衣影衛,左手指間夾著一萬兩銀票,撂在桌上。老/鴇愣了愣,又揚起手絹對江中畫舫揚聲笑道:“公子!玩好啊!”
那影衛撤身離開,連踏江面數步,輕盈落在李苑的畫舫上,端正落在船尾,像一個沉默無言的影子。
溫寂怔怔看著那個影衛。
原來,當了影衛真的能待在世子殿下身邊,甚至能同乘一遊船。
李苑看著懷中美人望著自己的影衛發怔,輕撫他髮絲,安慰道:“這是我的影衛,影七,跟了我好幾年了。”
溫寂點了點頭。
有些失落,也有些期待和歡喜。再熬兩年,出了影宮他也能當影衛,隨時護衛在世子殿下身邊,誓死相隨。
至少要先透過這個考核。掌事吩咐說,只要溫寂能拿走世子殿下不離手的紺碧骨折扇,不論是撒嬌討過來,還是暗中偷過來,都算透過考核,屆時會歸還。
溫寂從袖中拿出剛剛李苑扔來的銀鈴鐲,還給他,道:“您的鐲子。”
李苑順手接過,牽起溫寂的手,給他戴在瘦削的手腕上,叮鈴輕響。
這是李苑剛進秦淮地界時候買的,李沫還笑他買這種小姑娘的玩意,李苑說這當然是拿來哄小姑娘的。
哄哄小公子也行。
畫舫緩緩而行,遊過山水長峽,穿過臥波長橋。
山水一程,李苑買來桂花心的小元宵,手邊是清淡的桂花酒,給對面小公子倒了一杯。
溫寂便也接了,桂花酒清淡久香,順著喉嚨一直暖下去。一杯酒飲罷,李苑問他:“公子可無憂?”
溫寂略沉吟:“身邊人仍在,無憂。”
李苑笑起來,拿起酒壺仰頭酣飲,清涼酒液自脖頸淌下,眼眸迷醉:“我,唯有此時,無憂。”
只可惜那時的溫寂不懂世子殿下的悲哀。
夜幕降臨,岸邊燈火通明,鑼鼓獸舞,一盞盞香燭花燈順水而來,貼在船沿邊,花香瀰漫,燈火搖曳。
李苑微醉,長髮迎風飄拂。溫寂則眼神注視在李苑的紺碧摺扇上,想著何時能悄悄拿走回去透過考核。
他本可以輕易拿走的,卻磨蹭了一整天,他想多和世子殿下待一會,萬一他沒活著出影宮,這一輩子也便是不虛此行。
畫舫靠了岸,李苑牽起溫寂的手,問他:“你家裡還有其他人麼,不如同我回越州。”
他又說這話,曾經為自己烙印上那朵天香牡丹紋時,他也曾說:“不如來越州找我,保你一生安寧。”
溫寂不知道世子殿下到底和多少美人說過這句話,但自己是其中一個,就足以讓溫寂銘記感激一輩子了。
溫寂拂開李苑的手,抱起古琴:“公子好意,溫裳心領了,今夜一別,明日再無溫裳。”
李苑闔眼笑笑:“嗯。”
世子無心,再心旌神搖,要的也不過是這樣一位情/人,一別兩相忘。貴為王族貴胄,哪配求得真心。
李苑走了,溫寂從衣袖裡拿出他的紺碧摺扇,珍惜地摩挲撫摸。
離考核結束還有一段時間,他想再多看一眼世子殿下。
便悄悄走了李苑離去的那條路。
漸漸地,有兵戈殺伐之聲隱約入耳,溫寂眼神驀然凜冽,加快了腳步追上去。
怎麼也沒想到,一處死路中,無數屍身倒地,亦有無數黑衣殺手將世子殿下團團圍住,幾個影衛在李苑身邊護衛廝殺,李苑身邊的那個貼身影衛影七,正護著世子殿下脫離。
齊王府影衛高手眾多,來的黑衣殺手根本不是對手,節節敗退,傷不到世子殿下,溫寂方才鬆了口氣。
突然,一道劍光閃過溫寂的雙眼,溫寂被刺得睜不開眼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