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打人了？”

“是的啊，我打完之後你行之哥還上去補刀了呢。哦，若蘅有沒有打不知道，畢竟那個時候我跟著你回病房了。”

安望君捂著心口：“我覺得我大概真的需要緩緩……”

蘇揚笑嘻嘻地看著他：“怎麼辦？你哥馬上就要成汙點藝人被全網封殺了。”

安望君無力地望著天花板，開始幻想接下來的悲慘生活：“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天橋底下要飯，有我一口，肯定就有你的一口……”

沒想到蘇揚居然還點了點頭：“相濡以沫，也挺好。”

在嘴功上，安望君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都打不過他。他四處看了看，“我手機呢？”

“若蘅收拾了，你先用我的吧。要打電話嗎？”

“好歹要發個微博報個平安吧。”安望君打開了相機，黃花菜手卻怎麼也握不住手機，哐嘰一聲拍在了下巴上。

“……我喊你哥，還是放著我來吧。”蘇揚讓他靠好，把吊得冰涼的手塞回被子裡，“不是我說，現在你這張臉簡直就是即將不久於人世的臉，發了哪裡是安撫人心，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安望君眨了眨眼睛，眼底裡閃著狡黠的亮光：“就是要火上澆油啊。”

反應過來的蘇揚：“……你學壞了你。”

於是著急上火掐架撕胯一整天的粉絲在滿屏蹭熱度的營銷號及落井下石的水軍中刷到這一條——【安望君V：一切安好。】

配圖是可憐的少年靠在冰冷的病床上，精神不濟臉色青白，寬鬆的病號服壓在他身上都像是有千鈞重。儘管如此，他還是舉起了手，朝鏡頭甜甜地比了個V。

瞬間就，淚淹長城。

連還在搖擺不定的路人都看得鼻子泛酸，憐愛的評論發的比粉絲還要洶湧：

【天哪我看的都心疼了，這麼可愛的男孩子你們怎麼忍心詆譭的？姐姐站你了！】

【之前就吃到瓜，說是在劇組我們小閣主老是被金杉欺負揩油，現在都欺負到醫院裡去了，我要是蘇揚早就提刀砍人了好不好？打都便宜他了！】

【#金杉滾出娛樂圈#虧我還覺得金杉戴著金絲邊眼鏡特別儒雅有風度，我可去他孃的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蘇蘇打的好！】

【#金杉滾出娛樂圈# 我出眾籌要求繼續暴打狗頭！！】

【……】

時刻關注走向的安望君看到這條話題已經迅速衝上了熱門，“現在可以讓行之哥把休息室的影片放出來。”

“不行！”蘇揚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他早在安望君昏迷的時候就看過那段影片，裡面把金杉是怎樣闖進門怎樣強行制服他的寶貝弟弟又是怎樣掐著脖子朝他嘴裡灌藥的作惡全過程拍的是清清楚楚，現在一回想起來渾身又止不住的發抖，恨不得再衝出去把那畜生打回他媽的孃胎裡。

“好像，由不得你說不行了。”安望君刷到了什麼，把手機遞給蘇揚看——

【無名氏工作室V：事件的起因如下圖。

完整的監控影片及受害者化驗報告已移交警方。

各路謠言及猜測請適可而止。

@金杉V，洗乾淨等著進局子吧。】

圖片就是影片的截圖，把幾個關鍵點都截了出來，最後一張是蘇揚踹門衝進來的畫面。只要小學時期看圖說話及格，都懂來龍去脈是什麼意思。

“……行之難得地，剛了起來啊。”蘇揚僵硬地誇了一句，然後火速點了轉發——【蘇揚學長V：後悔打輕了。】

安望君覺得自己牙迅速地酸了一下：這您老也不遑多讓啊。

然後#金杉滾出娛樂圈#和#點選就看蘇蘇暴打狗頭#兩條話題高居榜首經久不下。

更有甚者，直接艾特了諸如“平安上海”“□□除四害”等警方官微，這他媽何止是職場性騷擾，簡直就是職場謀殺了！看那畜生掐脖子的架勢，要不是蘇揚及時趕到，說不定我們望君一條人命就真的交代在那裡了！……

“網上還是好人多的。”安望君放下了手機，做了總結呈詞。揉了揉乾澀的眼睛，他剛剛清醒的身體還是有點支撐不住，睏意又席捲而來。

“睡吧，我在這裡陪你。”蘇揚說。

安望君點點頭，“不過你還是回家吧……你身上這件襯衫我看了都心疼……別被拍了，說你這個代言人不稱職……代言被撤，我罪過可就大了……”

蘇揚一頭冷汗，把他撐起來的上半截病床放平，“話都說不順溜了在瞎想什麼呢？”捂住安望君的眼睛命令道，“不許再多想了，睡覺。”

“嗯。”安望君笑了笑，喉嚨輕輕滑出一個黏噠噠的氣聲，“哥哥晚安。”

蘇揚就著捂住他眼睛的姿勢，附身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你也晚安。”

漫漫長夜裡，也許會有久別重逢的喜極而泣，也許會有歇斯底里的張皇失措，也許還會有驀然回首的人間大夢。蘇揚靜靜地看著已經熟睡的安望君，他想他的夢已經全部在這裡了。

想著想著，他就自嘲地笑了。自己為什麼這麼蠢呢，如果能早一點意識到自己的心，會不會他的小望君就能活得更加自在一點更加肆意一點？會少走很多彎路，不會特地鑽進圈來只為了更靠近自己一些，自然也不會吃到這些苦……

現在他還未滿十九歲，就該像別的半大男孩子一樣，打著遊戲抱著籃球，和兩三好友插科打諢，騎著腳踏車像風穿過梧桐樹蔭直到圖書館，哪用像現在這樣，飄搖得像風雨裡的小細芽，還是自己給自己打了太多生長激素反而抑制生長還營養不良的那種，自己跑去的半畝荒地裡一半沙礫一半爛泥，周邊還臥著虎視眈眈的禽獸餓狼。

蘇揚嘆了一口氣，關了小燈，月光從窗簾的罅隙裡溫柔地流淌進來，像一層暖黃的薄紗鋪在床上安睡的少年身上，朦朦朧朧為他裹了一層細膩的釉色。蘇揚想伸手摸一摸，又害怕碰碎了。

少年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的蹙起給這釉色添了一條細小的裂紋，給這道美景加了一抹淡淡的清苦。無傷大雅，卻如鯁在喉卡在蘇揚心底。

就當白天的惡念是他一時衝動，現在夜深人靜，蘇揚發現他想把他束之高閣仔細藏好的念頭仍是強烈，並且有越來越瘋狂的趨勢。專.制也好，直男癌也罷，以後的安望君必須全盤聽他的，如果不聽就關起來艹到聽為止……

月色緩慢的移動，蔓延到安望君頭頂的點滴瓶上，折射出的細碎光點灑滿一地。像無處安放的真心，雖然渺小而微弱，卻依舊執著、純粹與明亮。

蘇揚突然間心又軟了。

他搖搖頭，拿出手機拍下這滿室月色。【蘇揚學長V：晚安，月光和你，皆有好夢。】

如果把配圖的月色調亮再調亮，就可以在圖片左上角收穫一隻漂亮纖細的手腕，像一尊蒙著水汽的漢白玉。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圖裡的拇指和食指還怯怯地揪著一小塊床單。

……

然而，在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