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姊妹屏息聆聽我的問話,顯然久久未曾回到南蠻的她們,也弄不清楚史
凱瓦歌樓城的情形,這很正常,但相較之下,能夠不假思索地緩緩道來,茅延安
對於羽族的瞭解就很異常了。
茅延安道:「過去羽族能夠一直抵擋敵人進攻,除了因為敵人不齊心,能夠
利用樓城當地的地利,是主要條件。總體說來,羽族人的平均戰力,是比各獸族
要稍強一點的,但如果比起高手素質,除了城主卡翠娜女士功力不俗,其餘並沒
有什麼傑出之士……」
「這麼糟糕?那我們這樣一去,豈不是好危險?」
「才不會危險呢,我們羽族人為了保衛家園,個個都能以一當十,絕對不輸
給敵人。」羽虹說得大義凜然,但光聽她這樣一說,我就知道,或許她們兩姊妹
是很傑出的緝捕者,但在兩軍征戰上卻一竅不通。世上雖然有憑著士氣而扭轉勝
負的戰爭例項,但如果戰爭未打之前就這樣指望,那就和自殺沒什麼分別。
「而且,這一次,聽說方青書師兄也會趕來,有他在,我們勝算大增,要打
退拜火教妖人一定不成問題。」大概是那個人名帶來的鼓舞,羽虹臉上滿是興奮
之色,更有一種女兒家的嬌羞緋紅,掩飾不住地浮現出來。
「方青書?金雀花聯邦方字世家的少主人?」聞言瞬間,臉部似乎抽搐了一
下,我沒好氣地確認一聲,卻看到羽虹那丫頭忙不迭地點頭。
如果有人問起,在金雀花聯邦掌握偌大勢力,曾經連續數屆當選總統的方字
世家的下任主人,究竟是誰?那個答案,是方青書。
如果有人問起,被光之神宮宮主心禪大師收為首徒,傳授眾多慈航靜殿絕學
武技,更被賜予「光明騎士」榮譽聖職的人,究竟是誰?那個答案,是方青書。
如果有人問起,新生代少年高手中名劍,數月前以手中三尺青鋒,在東
海之上連敗黑龍會一十二名大將的那名英雄,究竟是誰?那個答案,是方青書。
近五年來,方青書這個年輕人,幾乎獨佔了江湖新生代的所有光環。
出身名門世家,相貌俊雅,打從出生起就佔盡所有的優秀條件,不但有過人
天份,更得遇明師,在短短時間內,就練成一身紮實的好武功,輕易出手挫敗一
些成名人物,列出一張長長的過人戰績。
單憑這樣,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世上習武有成的少年俊傑並不少,雖然多數
都是用自身鮮血拼出來,不像他贏得這般輕易,但如果只有武功了得,仍不夠格
脫穎而出。
除了一身武功,方青書也擅文事,不但曾在金雀花聯邦的科舉中得名,更在
進入總統官邸當眾口試時,藝驚四座,展現不凡的談吐與見識。老實說,如果不
看武功方面的成就,這傢伙還真像年輕的茅延安。
常人整日幻想的奇遇,對他來說簡直就不屑一顧。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
的,即使是有曠世奇遇,也不可能再為他多添光彩,所有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他
年紀輕輕便已得到,像這樣的人,又怎麼會不變成偶像人物?
聽說他所經之處,總伴隨著大批少女的尖叫聲,無論是什麼名門閨秀、江湖
俠女,都搶著對這位前程無亮的少俠獻媚爭寵,雖然直到目前為止,從沒聽說方
青書真的鬧過什麼緋聞,所有交往都僅是「發乎情,止乎禮」,但我才不相信。
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只是看保密功夫會不會做而已。
對於這傢伙的名頭,我早有所聞,只是大家從來不在一國,也沒機會見到,
只能在每次聽人提起的時候,心裡暗罵幾聲,現在想到不久之後將有機會親眼見
到,還真不是滋味。
「方師兄是我慈航靜殿的榮耀,我們之前曾經見過他幾次,這次我和姊姊向
掌門師伯辭行時,掌門師伯說方師兄稍後也會趕往羑里,一同對羽族施予援手,
有方師兄壓鎮,我們一定能打退拜火教的。」
羽虹說得很興奮,單是從她眼中閃爍的愛戀光彩,就知道她一定對那個姓方
的心存仰慕。
再看那全然不把我們放眼裡的冷傲羽霓,聽到方青書之名,雖然不像妹妹表
現得那麼明顯,但緊繃表情也不禁柔和下來,眼中更流露一種奇異神采,讓我知
道,這兩姊妹的芳心,已經系在那個什麼死人頭方師兄的身上。
我與霓虹姊妹是初識,和方青書則從來沒有見過,但是看到兩個美麗少女這
般慕戀著他,心裡就是一陣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忌妒的不快感受。
彼此都沒什麼繼續談話的意願,這場營火晚會就此告終。
第二章 池畔春光
在這天之後,我們就一起上路。多了兩個美人兒做旅伴,更還是現今眾所周
知的十大美人之一,走起路來,往旁邊看看,連周遭景色都變得華麗起來。
照我本來的認知,那些所謂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俠女,不外乎兩種人。
一種是長得不怎麼樣,或者是曾經長得不錯,但現在已經年華老去,卻仍然
嫁不出去,也沒有男人肯要的過氣俠女。這些女人自身條件不佳,就只好在工作
成就或武學修為上力求表現,遺憾的是,不管她們表現有多傑出,在旁人眼中她
們仍只是性慾得不到滿足的女變態,徒然成為了惹人訕笑的題材。
另一類就比較傷腦筋了,長相雖然漂亮,但卻沒有什麼真材實料,遇到事情
只會尖叫的繡花枕頭,這類女人多半出身名門世家,行走江湖的目的,除了學了
幾手三角貓功夫,不甘寂寞之外,大概就是希望追到一個像方青書這樣的傑出英
俠當老公。
漂亮的女孩,通常會自恃美貌,練武馬馬虎虎,很難有什麼實質修為,也就
因為這樣,每年總會發生個幾件案子,某某世家的千金、某某小國的公主,學藝
有成行走江湖,想要以學成的武功懲奸除惡,結果卻在實戰時輕易就輸給敵人,
慘遭玷辱。
特別是那些殺上人家山寨,妄想要一次就把整座山寨給挑了的白痴女人,往
往除奸不成,自己反而給人家全山寨千百盜匪奸了個不成人形,倒黴的甚至最後
還給賣到妓院去……不是說笑,我就嫖過幾個這樣的白痴俠女,感覺不錯,讓我
著實花了些錢。
「江湖路,不易行」,這是我風流爺爺留下來的祖訓,變態老爸似乎就對這
句話深有所感,所以壓根就沒有打
算闖蕩江湖,擁有絕世武功,卻一心一意當個
守邊軍人,從來不過問什麼江湖事。
在這一點上頭,我有同感,所以只是很安分地混個御林軍當,卻怎知道仍是
身不由己,不但被迫流落南蠻,現在還捲入拜火教和羽族的紛爭中。
不過,和我原本的兩個分類比起來,霓虹姊妹不太一樣。她們確實長得很漂
亮,但手底下實力也不簡單,雖然說還沒遇到實戰,看不出她們究竟有多高明,
但是卻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們的功夫底子非常地紮實。
每天清早要上路之前,她們姊妹都會特別早起,相互練功。很特殊的靜坐姿
勢,讓人弄不太清楚,這究竟是某種光之神宮的內力功法?還是操作獸魔所需要
的精神鍛鍊?
總之,她們不像一般名門子弟一樣,仗著師門威名,就自以為了不起,練功
隨隨便便,遇到強敵時雖是修練上乘武功,卻全然發揮不出應有威力,連敵人三
招兩式都接不下。這樣子紮實的鍛鍊,雖然不見得能在短期內激增功力,但卻在
實戰時有明顯效果,有幾次,看她們拔出腰間長劍,使用慈航靜殿的獨門劍術相
互拆招,一招一式,如若流星驚天,盪漾出一片又一片的燦爛光虹,確實是很有
些門道的。
本來我一直以為,她們既是光之神宮子弟,就應該會一些療傷、袪毒、解咒
的神聖法術,不過,除風系之外,六大主要魔法系統間不能互通,倘使她們會使
獸魔術,那就不太可能會使神聖系的術法了。
這想法在不久後得到證實,因為當阿雪問她們光系魔法的入門知識時,羽霓
仍是那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而羽虹則是面有難色地說,其實她們不擅長光系
法術,平時遇到相關難題,靠的都是光系的魔法卷軸,並無法用本身力量解決。
「唷呵……」阿雪沮喪道:「真可惜,我本來還想學學光系的東西呢,如果
能學到一點基礎,就可以有用一點,不用像現在這樣什麼都派不上用場了。」
開玩笑,如果讓你去學光系魔法,我不是要倒大黴了嗎?要是因為這樣回覆
了記憶,師姊妹三人一起過來殺我,這次仆街就真的要僕到地獄去了。
「哪有啊,阿雪姊姊你又漂亮,功夫又好,而且像你這樣心地善良的女生,
修練神聖法術一定很快就有成就了。」
「是嗎?我真的可以嗎?可是,師父常常說我很笨,他教我的東西,我一直
都學不會。」
「咦?他教了你什麼?」
「喔,師父說,他教我的東西叫做黑……」
「黑橋牌正宗香腸!」
「不是啦,師父你那時候不是這樣說的,你說過你教我的東西叫做黑……」
「黑麵蔡正宗楊桃汁!」
沒再給阿雪機會說出「黑魔法」三個字,我已經捂住她嘴巴,滿臉微笑地告
訴羽虹,因為我不希望阿雪純潔的雙手沾染血腥,所以沒有教她武功和魔法,只
是傳授她如何灌香腸和榨楊桃汁。
霓虹姊妹並不是那種有胸無腦的女人,特別是羽霓,看得出來,這冰山美人
的心思著實纖細,況且她們出身光之神宮,對黑魔法這類東西特別敏感,可別給
她們逮著什麼把柄了。
說來都要怪茅延安不好,這傢伙什麼不好編,在介紹我的時候,居然說我是
阿里布達王國禁衛軍教頭,武功一流,吹了這麼大的牛皮,讓霓虹姊妹看我的眼
神其怪無比。
「喂!為什麼我要變成武術教頭?」
「因為你現在姓藍啊。」
詭異的動機,我實在不瞭解茅延安在想些什麼。
「原來是藍世兄,真是失敬了。」
羽霓羽虹當時是說了一些客氣話,但我卻看得出羽霓眼中的疑慮。
這也難怪,以她們的眼力,應該是看得出一個人武功高低,以我這樣的三流
武功,要說能成為一國禁軍教頭,這種謊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也因此,當我向她們解釋,阿雪是我的小徒弟時,兩姊妹都露出很懷疑的表
情。當我們動身趕路,阿雪用竹椅揹著我,她們更是險些驚到掉了下巴。
唉,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應該玩什麼師生遊戲。直接把這笨女人收作女
奴,至少要烤要吃都隨我便,不用顧忌外人眼光。
沒有名門子弟的驕氣,這點很難得,因為過去我遇到的光之神宮子弟,不是
像天河雪瓊那樣的冰冷不近人情,就是眼高於頂,不把旁人放在眼裡。我起初以
為她們既然是本代神宮嫡系傳人之一,態度一定很高,但談話之後才知道,她們
師父心燈居士是一個極為平易親和的人,把這樣的處事態度傳給弟子,而她們為
了緝捕工作,多數時間都是和基層人員在一起工作,虛心吸取經驗,沒有高人一
等的意識。
另外一個理由是,姊妹倆的經濟狀況只是一般,荷包裡頭沒有大筆金錢,態
度要高也高不起來。
只是,相較於她們的態度,有一個很礙眼的地方,就是姊妹兩個高度重視正
義精神。只要提到什麼作奸犯科的行為,不單是羽虹,就連沉靜的羽霓都忍不住
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將所有惡人繩之以法。
由於我自己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守法良民,所以聽見她們的話語,就覺得渾身
不自在,而她們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對我的態度明顯有所警戒,刻意問我的幾
句話,不像是寒喧,反而像是在套問罪行了。
老實說,執法人員重視正義精神,這不是什麼問題,但是重視「正義」到甚
至超越「法治」的程度,就讓人覺得有些怪怪的。
就在些許的不協調中,我們持續趕路。單純就速度來講,霓虹姊妹展開雙翅
直飛向目的地,當然是最快的方法。但茅延安說,拜火教的目標是羽族,現在大
隊人馬又已經來到附近,肯定會空中佈下封鎖網,從空中飛過去,被發現與攔截
的機率更高,很不安全。
霓虹姊妹被這一說,只好打消主意,和我們一起加快步行。也許茅延安說得
很有道理,但根據我的直覺,我卻覺得他這樣說的目的,似乎是為了不想霓虹兩
人太快與我們分離,抵達史凱瓦歌樓城。
因為是步行,所以如何躲避敵人,就變得很重要,不然照前兩天那樣撞上獸
人巡邏隊,驚動大票人馬攔截,那我們就得要一路打打殺殺地突圍過去,很不劃
算。更何況,雖說有了霓虹姊妹,令我們一行人實力大增,但畢竟沒有厲害到什
麼阻礙都有信心闖過,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們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