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溫柔的笑,陌生的隔閡在笑中悄然消逝。
穿過一條彎彎曲曲的狹窄而昏暗的通道,便來到宮奴們居住的奴房處。銀猊和雪豹繼續留在外面,四個女人則走進了最偏僻的一個僅有四五個平米大小的洞窟中,裡面暗黑一團,什麼也看不清楚。
阿蘭尼瑪點亮洞壁上掛著的一盞小小酥油燈,微弱的燈光跳躍搖曳,可見窄小的屋室中擺著一些簡陋的生活用品,靠右牆的地上鋪著一層厚實幹草,草上墊著一塊破舊的粗布,上面是一床摺疊整齊的厚實氈毯。
“真好。”格桑卓瑪坐在粗布上,羨慕地打量著四周,“我和羅朱阿姐是獒奴,與一群兇猛可怕的吃人獒犬住在一起,獒房裡到處都是野獸的氣味,沒有遮蓋的氈毯,也沒有躺臥的床鋪。”頭微微垂下,她伸手抹抹眼睛,又抬頭笑道,“不過能活下來,不用去配種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聽到她的話,年齡最小的曲珍梅朵似是回憶起什麼,也紅了眼眶,目露恐懼地勉強笑道:“是啊,被選為宮奴的我們比起那些慘死在獒犬身下和被拖去配種的女人已經幸運了不知多少倍,該知足了。”
“不,我不知足。”阿蘭尼瑪介面道,極輕的聲音中帶著斬釘截鐵的冷厲,眉眼間勃發的英氣在亮麗的臉龐上凝固成冰冷尖銳的鋒稜,她盯著跳躍的油燈,淡淡道,“古格王雖然驍勇善戰,精擅國事,被古格國上下譽為天神之子,但他生性殘忍嗜殺,暴虐冷酷,骨子裡是個比魔鬼還要恐怖的男人。我永遠也忘不了納木阿村中的血腥地獄,他只是一聲令下,就有那麼多人被活生生地砍頭拉腸,挖眼拔舌,掏心剝皮,那些慘死的哀嚎從沒有一刻在我耳邊停止過。一刀下去,我便親眼看見最愛的阿爸變成了兩半,還看見他的屍體被獒犬一口口吞吃。”
溫暖明媚的大眼裡流淌出兩行晶瑩的液體,明麗英氣的面龐因極度的悲慟和憤怒呈現出怪異的扭曲。她的話也勾起了另三個女人被強壓下的血腥回憶,三張面龐變成一片煞白,心裡不可抑制地瀰漫出無邊無際的恐懼。
“……你……還要說什麼?”羅朱深深吸氣壓下喉頭的乾嘔,竭力控制住身體的顫抖,頗為埋怨地盯著被仇恨和悲慟淹沒的阿蘭尼瑪。尼瑪的真想扇這女人兩耳光,好不容易才淡化封存的恐怖記憶又被她的三言兩語給挑撥出來了,還要不要她正常吃飯睡覺?
阿蘭尼瑪朝她們微微一笑,扭曲的面容染上幾分詭譎,聲音如同幽魂般陰冷:“古格王的恐怖還在他的惡孽不祥中,據聞他自十七歲開始娶妃,此後三年,所有妃子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個月,更談不上博得王寵,生育子嗣。以至古格的各大貴族王臣寧可舍了富貴榮華與滔天權勢,也不敢再將女兒嫁給他。現在冬宮裡住著的六個侍妃除了德央拉澤侍妃是天竺某個大權貴在一月前敬獻的外,其餘五個侍妃全是古格王外出征戰時從各地貴族家中強搶回來的。”
“阿蘭姐,你……你怎麼知道這些?!”曲珍梅朵驚詫地看著阿蘭尼瑪,滿臉的不可置信。
阿蘭尼瑪幽冷一笑,“在王宮中生活了十幾天,只要有心,自然會知道,何況這些東西在宮裡也並不是什麼大秘密。”她低頭看看十根變得有些粗糙的纖長手指,抬頭問向三人,“你們說我長得美麗嗎?”
呃,這個話題會不會轉換得太快了?三個人無言地打量她,最後都點了點頭。
“以前我以為沒有機會接近高高在上的古格王,只能拼命吞下所有的仇恨。可現在我幸運地成為了王的宮奴,有了靠近他的機會。”她撫上仍然光滑的臉頰,幽冷的聲音柔和了許多,“這座王宮裡所有的女人都畏懼古格王,相信只要我主動去誘惑他,就一定能給我的阿爸報、仇。”最後兩個字音咬得清晰乾脆無比。
報仇?阿蘭尼瑪居然想要報仇?!
格桑卓瑪和曲珍梅朵都驚怔地望著眼前這個渾身充盈著仇恨和決絕的女人,嘴唇蠕動,吶吶失去了聲音。
作家的話:
親啊,對不住,前天弭患重感冒,頭暈流淚,沒碼字。今天好點了,碼字奉上。%>_<%
☆、(12鮮幣)第四十九章 阿蘭尼瑪的打算(二)
古格王,天神之子,強大的古格王朝的王者,即便只是遠遠地看著,也能深刻地感受到他磅礴浩瀚、威凜冷酷的王者煞氣。稍微靠近,那種恐懼更是讓渾身每個細胞發出驚悚的尖叫,繼而戰慄地匍匐。阿蘭尼瑪到底吃了多少顆豹子膽,居然想要向這樣一個凌駕眾生之上的恐怖王者復仇?!
“你……很可能會死。”羅朱沈默須臾,輕輕指出。
“我不怕。”阿蘭尼瑪眸光流轉,笑著回道,“我不會放棄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報仇機會,我會努力將刀子插進古格王的心臟,讓慘死的阿爸得到安詳長眠。”她的臉龐在昏黃的燈光中突然迸出璀璨耀目的光亮,整個人好似一輪光芒四射的太陽,一朵金黃的向日葵,溫暖鮮亮,美麗無匹。
羅朱啞然,竟不知道該敬佩這個少女對死亡的無所畏懼,還是該唾棄她對生命的輕賤糟蹋。抿抿唇,她的目光穿過布簾的縫隙,落在簾外的一線銀灰上,嘴角勾出一抹幾不可察的淺笑,低聲道:“那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羅朱阿姐真是個聰明的女人。”阿蘭尼瑪目露激賞,手指纏卷著鬢邊的小辮子,偏頭笑盈盈地看著她們,“我希望梅朵能協助我接近古格王,羅朱阿姐和卓瑪能在我刺殺古格王時,拖住他的兩頭雪豹和獒犬。”
報仇的念頭從踏進王宮,成為伺候在冬宮中的宮奴時就產生了。聽其他宮奴說古格王極愛雪豹和獒犬,允許它們寢臥在他的宮室中、床榻前。假如真是這樣,她可以甩開侍衛,卻很可能會失敗在幾頭兇悍的畜牲爪牙下,這曾讓她發愁為難不已。但今早在廚房中看到那些可怕畜牲對羅朱和格桑卓瑪表示親暱和維護的畫面時,她心裡就升起了無限的希望。
奴房內一陣沈默。過了好一會兒,曲珍梅朵伸手握住了阿蘭尼瑪的手,鄭重而堅定地承諾道:“我的命是阿蘭姐救的,阿蘭姐需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願意為阿蘭姐賠上這條命。”
“梅朵,謝謝你,謝謝你。”阿蘭尼瑪哽咽道,眼裡湧出閃閃淚花。
“羅朱阿姐……”格桑卓瑪轉向羅朱,囁嚅地喚道,目中露出幾分祈求。
羅朱冷靜無波的目光掠過格桑卓瑪,直視阿蘭尼瑪,漠然道,“阿蘭尼瑪,我和卓瑪沒有能力對你做下承諾。我們只是地位最低賤的獒奴,不是馴養獒犬和雪豹的主人,隨時都會喪命在那些毫無人性的畜牲的爪牙下,你最好不要對我們抱太大的希望。”她一把抓住格桑卓瑪的手,迅速站起身